等我再抬眼看時,那人沒了影,像是被街上熙熙攘攘來往的行人抹去了他的去向。
我回頭繼續走剛才的路,再經過那個小巷時,我刻意多看了一眼:
沒人,空蕩蕩的。
前面就是賣蜜餞的小鋪子,我沒見著無秀。
我問起老闆娘:“大嬸,有沒有看見這麼高的年輕男人,一半劉海長長的,說話清幽的——”我還比劃著無秀的模樣。
老闆娘大嗓門,直接說:“見著了!剛才還來買酸梅呢——唷,你該不是他家的小娘子吧?真是奇怪了他長得不怎麼地,怎麼娶了個這麼標緻的小丫頭。”
我尷尬地笑笑,這種話懶得解釋。
我問:“他買了酸梅——又去什麼地方了?”
“他啊?去那邊茶肆了!”老闆娘給我指了個方向,是斜對面的一個小店鋪。
我又轉去老闆娘只的那個方向,才到門口就聽到了無秀的聲音,他在和一箇中年男人說話:
“這位大哥……這回又要麻煩你了……”
“小兄弟客氣了,一樣是順路,我這就幫你把你的信帶去附近城裡的驛站。唉呀,能識一兩個大字真是好,想寫家書這般簡單,哪像我們這些粗人,半個貓眼的字兒也不識。你看看我們這些不識字的……唉,小兄弟若不嫌棄,你就來這小館子裡做個寫書信的先生吧?”
“啊?不——不了。我這是代我家夫人寫給我家老爺的,夫人等著老爺來接她回去……”
“不對啊?這幾個月前,也是小兄弟你把信給的我,讓我幫你把信呈給驛站的人,再轉去重慶府的。怎麼了?過了個夏,那頭還沒聲兒啊?”
暗地裡拗勁兒(2)
“許是我們家老爺太忙了——”
旁人就唉聲嘆氣了:“這男人把女人放在外這麼久,還能有什麼狗屁的理由?八成是家裡又有了新歡藏了小妾,把正堂的夫人給忘了吧?”
“不是不是——我家夫人很漂亮的,怎會被主人嫌棄。”
茶肆裡的客人又嘆了:“那可說不準,這越是漂亮的女人有幾個是正經的婦道人家?別是你家女主子做錯了什麼,所以男主子就把她丟在這裡不管了,免得接回去丟人現眼的讓別人說閒話。”
不懂事的人說的正經話,我聽得一陣鬱悶……
還不是和我想的一樣?
莫非這個老古董的時代真的容不得姦夫淫婦?哪怕我只是在大庭廣眾下吻一下別的男人,唐染就能斷定我出軌給他戴綠帽子?
無秀聽不得茶肆裡有人說我的壞話,氣得只想一走了之。他吩咐那人一定要把信送去驛站,說完了就抓起手邊的一包蜜餞果子出來……恰好和站在門口傻楞的我撞了個巧兒。
“夫人?”他一驚,“你……你怎麼也跟來這裡了?”
他扶上我的手臂,拉著我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您喝藥了嗎?怎麼不躺著等我回去?是不是還忘了要置辦點什麼?我再去給你辦!你沒必要自己跑出來啊……”
我盯著他,心裡就是彆扭……我是不是太卑鄙了?怎麼就懷疑無秀是安插在我身邊的內奸?
他有送信,他確實是出來幫我買酸梅。
——而不是在外面和別人接暗號。
我和他一路走著,心裡矛盾,最後猶豫著掉出道歉:“無秀……那個,對不起……”
“夫人說什麼?”
“嗯……我……”
“哦,夫人是說早上大發脾氣的事兒?無妨,大夫都說了,這懷著孩子的女人脾氣說變就變,沒一個準數的,這不能怪夫人。只是啊……夫人下次別再想唐堡主來不來接您,我說啊,他一定是讓什麼事情耽擱了。”
暗地裡拗勁兒(3)
無秀說得很肯定,儘可能找好聽的話安慰我。
“他這是不知道夫人懷了他的孩子,所以只顧忙著其他事情。萬一他知道了,還不插上翅膀就飛來?”
我的鬱鬱寡歡被他幾句花言巧語哄得笑了——
無秀問我:“夫人回醫館還是回別莊?那安胎藥喝了嗎?”
我說:“回別莊吧——至於那藥,麻煩你再幫我煎一副。”
×××××××××××××××××××××××××××××××××××
翌日,我吩咐無秀整理包袱,手頭還有一些銀子,應該足夠我們主僕倆去外面晃一晃。
院裡的兩位老婦人知道我要動身離開,她們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