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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又翻撿了一遍金錠兒,只心道:“書裡頭寫著,王熙鳳看管賈璉,那是嚴防死守,賈璉還能置下私房來,自己再不濟,倒該比自個兒兒子強些。再說著,若是實在沒轍,大不了自己就犧牲一下,買個歌妓放到莊子上,權當是金屋藏嬌了,只要開頭遮掩過去了,這以後的事情再怎麼也好料理了。”
只是,想是這麼想的,可仔細一打算,賈赦不免把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賈赦正犯著愁,外頭的丫鬟突然細聲道:“璉哥兒回來了。”
賈赦忙放好了匣子,清咳一聲,只沉聲道:“叫他進來。”話兒剛落,賈璉便裹著一件石青羽紗斗篷風塵僕僕進了屋來。
丫鬟們進來遞上茶水,賈赦端起茶盞,拂了拂面上的茶葉兒,細品了一口,方問著賈璉道:“叫你出去辦事,你眼下就回來了?”
目光之中,滿滿皆是懷疑,雖說書裡寫著賈璉是有幹才的,可那也是同一幹紈絝相比,如今出去辦個差事,這麼快便折了回來,莫非賈璉也是個不中用的。
賈赦正欲嘆氣,賈璉卻笑著回說道:“父親讓我去聘的兩位先生,我已是聘下了,趁著天早特來回話。”
賈璉風流俊俏的臉微微仰起,滿是得意的笑著。
賈赦的目光頓了頓,只奇道:“這麼快,兩位先生都聘下了?”
賈赦給迎春挑的先生雖都是和氣之人,但到底任教於權貴之家,再怎麼也有兩三分講究,若是禮數不齊,便是給得束脩再高,也是請不來的。
賈璉這一來二去,頂多兩個時辰,只怕連說話的工夫都不夠,怎麼就聘下了。
賈璉笑得越發燦爛,點了點頭道:“也是兒子去的遇巧,這兩位先生,原任著館,本是請不動的,哪知道,兒子去的時候,正巧著那兩家官宦不知怎麼獲了罪,錦衣衛正抄家呢。那兩位先生雖無礙,可遇著這事難免不自在,故而兒子一去便請動了。”
賈赦旁的沒聽見,只聽見抄家獲罪這四字,忙問著賈璉道:“可聽見是什麼罪過沒有?”
賈璉思忖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只聽說是交結叛逆什麼的,好像還扯著什麼其他的事兒。”
賈赦聽後,默然了片刻,只嘆道:“前兒還高坐公堂,今兒便淪落成囚,真真是世事無常啊。”
賈赦嘆的哪是旁人的遭遇,分明是榮國府的將來,如今鮮花著錦,風光正好,孰不知,轉眼便花褪枝殘,零落成泥。
嘆惋了一回,賈赦強打起精神,對著賈璉又道:“既聘到了先生,我這還有樁事要交代給你。你姑父得了聖上欽點,不日便要赴揚州上任,你姑姑必是要跟去的,這打點送行的事兒,你母親近日犯了頭疼,想是操勞不得,我思來想去,倒不若吩咐你去一躺。”
賈璉聽著賈赦這話,眼睛猛的一亮,立馬就要點頭,賈赦見狀,只訓道:“叫你讀書,你不肯用功,張羅這些雜事,卻是用心至極。如今我是遂了你的心願,倘若出了什麼紕漏,我旁的也不問,只拿了你說話。”
賈璉聽著賈赦訓了一通,原本仰著的頭又垂了幾分下去,做出一副低頭受教的摸樣。
賈赦見了,便覺得牙裡癢癢,只沒好氣道:“還不出去,留這吃飯不成。”賈璉方畏畏縮縮,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自打從賈璉那得知了京中有官宦獲罪之後,整個年節裡,此類的訊息竟是沒斷過,今兒這家抄了,明兒那家沒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皇帝要帶著他那些臣子們一同上路,反正京城裡的氣氛分外緊張,家家戶戶說話做事,都分外小心,生怕犯了什麼忌諱,連累自家也遭了殃。
至於似榮寧二府這等人家,雖有所察覺,但歷來便熱鬧慣了,倒也不曾減了什麼,只是來往的世交少了些罷了。
雖是將年節攪得不大成樣,但抄了這麼多家下來,倒也有不少好處,先是人市上發賣的官奴多了許多,緊接著京中的地價也便宜了起來,那些被抄了人家的宅院田莊,除去宮中收回的,大多都是要由官府官賣掉的。
賈赦也甚是遇緣,用稱得便宜的價格在京郊買下了一個田莊不說,還順便在京裡買了個三進宅院。
概因賈赦盤算著,他在榮國府中凡事都有人盯著,實在多有不便,若單獨在外接個宅子,要做些什麼卻要方便的多。
既有了莊子宅院,賈赦的計劃終於了有施展的地方,他買的田莊上原出產不錯,他也不懶得做什麼改變,只是在田莊上的荒地上,起了一個小作坊,又買了幾個木匠,按照他繪出的圖紙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