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在榻上坐好,道:“義父,咱們已到了石室中啦!”
崔源喘息一陣,又咳出兩口血,傅慧看著那濃濃的鮮血中,雜著很多破碎的內臟,心中大感吃驚,不禁啊呀一聲大叫。崔源霍然由榻上站起,摸索到木榻盡處,揭起枕褥,伸手在松木板上一陣摸索,吃力哼了一聲,揭開一塊床板。他探手入內,取出一本羊皮精裝的冊子。這時,他已難再支援下去,大叫一聲,仰臉摔倒地上,口中急湧而出的鮮血,濺滿手中羊皮冊子。
傅慧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他的額角,只覺如觸冰鐵,不禁放聲哭了起來。
她眼中熱淚,一滴一滴灑在崔源的臉上,心中想著:這盲目怪人的孤苦可憐,看著眼前這悽慘景遇,傷情大慟,愈哭愈難自禁。
要知一個堅強之人,平時很不易放聲落淚,一旦傷情痛哭,必然哀哀欲絕,傅慧幼失怙恃,養成她一種卓絕堅忍的性格,她雖是女流之輩,但處事之果斷,性格之倔強,縱然是堂堂七尺之軀,亦難及得,這一感傷痛哭,當真如夜泣人,猿啼三峽……。
突然一隻涼冷冷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左腕,一個微弱聲音,隨即響起,說道:“女娃兒,不要哭啦……”
傅慧警覺的停住了哭聲,她知道崔源有話要說,這機會瞬即消失,萬萬拖延不得,立時提聚一口真氣,把一腔幽傷壓制心底,凝神聽去。但見崔源嘴唇啟動,聲音十分微弱,斷斷續續的說道:“這本羊皮精裝的冊子……是天下……三大武學名典之一……奶只要能悟透……”一陣急促的喘息,嘴角又湧出兩行血鮮……
傅慧急伸玉掌,緩緩的揉搓他胸前玄機要穴。
片刻之後,崔源才把湧塞在咽喉的一口鮮血,重又咽了回去,微弱聲音重又響起道:
“奶師父用了幾十年的心機,但他仍沒找出這本武學名典……”突然,他挺身坐了起來,聲音嚴厲中帶著顫抖,顯然,他在運用僅有的一口氣,接道:“除奶了之外,再不許任何人翻閱這本武學寶典,……”
傅慧道:“我師父難道也不可以?……”
崔源道:“哼!奶師父嗎?他要知道了這件事,只怕奶難活過一個時辰,奶師父為這本書,點瞎了我雙眼,但這本書也保了我數十年的壽命!哈哈……”笑聲突然斷絕,人也緊隨著跌臥地上。
傅慧急急扶起他身子叫道:“義父!義父!……”
但聞石室中迴音不絕,崔源已咽斷了最後一縷殘息。
她放下懷抱中的屍體,緩緩撿起那本羊皮精裝的冊子,正待拂拭去上面的鮮血,突聞石室外地道中傳來傅玉琪喚她的聲音。
崔源剛才的遺言,在她腦際中響起:除奶之外,再不許任何人翻閱這本寶典┅┅奶師父為這本書,點瞎了我的雙眼,但也為這本書讓我多活幾十年的壽命……。
這些話在她腦際中旋迴不停,激起她一種從未有過的複雜情緒……。
但聞傅玉琪喚她之聲愈來愈近,已隱隱可聞那響起的步履之聲……。
她來不及再看手中的冊子,迅捷的揣入懷中,那冊子雖是羊皮封面,但並不很厚,揣入懷中很不易看得出來。她迅速的放好床板,放好枕褥,又退回到崔源的屍體旁邊,身子還未蹲好,傅玉琪已進入石室。
陸天霖緊隨在傅玉琪身後進來,但在入室之後,卻急奔兩步,超到了傅玉琪前面,伸手按在崔源胸前,皺起濃眉,嘆道:“他傷後如能靜心養息,也許還有療好之望,至低限度,也可多活上幾天……”話至此處,目光突然轉投到傅慧臉上,問道:“慧兒,他帶奶到這石室之中,定有甚麼重要之事!唉!只不知他身體能否支撐得住,完成他最後心願?”
傅慧用衣袖抹去臉上淚痕,但卻呆呆的答不出話,她不願欺騙從小把她恩養成人的伯父,又不能據實說出經過,義父臨死遺言,不讓她洩露出遺贈那羊皮書冊經過,想來其中必有原因……。
她沉忖良久,仍然猶豫難決。
傅玉琪一揚劍眉,問道:“妹妹!奶好像有什麼難以告人苦衷?眼下都是至親之人,難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嗎?”
傅慧突然一整臉色,神情十分堅決的答道:“伯父、哥哥,我義父死前,告訴了我很多事情,但他老人家身體難支,致未能盡其所言,其中很多重要地方,我還未能悟透,本當據實相告伯父、哥哥,但我義父弭留之際,再三留言相戒,不許我洩露一言一字,只有請伯父、哥哥原諒我了。”
傅玉琪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奶有什麼難決之事呢?”
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