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他們的立場,那獨一無二的立場,註定他們不可能和其他普通種族一樣用平和的視角看待影子城中的一切。
眷族給了安瑟斯很大的刺激,或許在基地裡的時候他還沒有這麼明顯的感覺,畢竟在那裡他只能接觸到希靈使徒,但在外面,他看到了被稱作“眷族”“附庸”和“僕從”的人,那些生活在影子城中,以帝國僕人的身份為“眾神”服務,和他一樣的凡人們。
希靈使徒並不會欺凌“下位文明”,帝國當然也不存在任何歧視“低等生物”的條例,然而與此同時,希靈帝國也絕對是一個等級分明的社會。使徒們對所有凡人物種一視同仁,並非源於道德上的“公平”或者什麼別的“美德”,這種一視同仁只有兩個原因:理性化的使徒無暇產生“種族歧視”這樣毫無意義的想法,他們更沒閒工夫給一群同樣弱小的凡人劃分等級。
你會給院子裡的每一隻螞蟻劃分戰鬥力排行榜麼?
當然,希靈使徒沒有這樣視其他種族為螻蟻的主觀想法,他們樂於和一切能作為盟友的智慧生物和平共處。但最終的事實仍然是帝國境內在宏觀上只有兩個階級:神,和凡人。
不止是希靈帝國如此。星域神族同樣如此,休倫神族同樣如此。事實上不管在虛空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有多個智慧種族混居在一起,而且其中存在壓倒性強大的高位文明,就都會形成這樣的情況,這是與道德和公正無關的東西,這是一個只要出現便會成為既成事實的局面。遍歷整個虛空,這種階級狀態僅有的區別不過就是身居頂端的那個文明是否足夠友善。舊帝國時代的希靈統治者們被無數種族視作暴君,而現在的新帝國更加親切一些,如此而已。帝國眷族們很清楚這些。他們也樂於接受如今這樣和平穩定的局面,他們是凡人,**凡胎,他們站在眷族的階級上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既成事實,就好像潘多拉一米二,所以在很多時候她理所當然被劃分到兒童票群體裡,而其他人理所當然要買成人票,就是這樣一個既成事實,潘多拉哪怕轟掉全世界每一個賣票的門崗。她也仍然是一米二……
眷族們樂於接受這個劃分,反正帝國不會壓迫他們,也沒有任何人歧視他們,他們承擔自己能承擔的工作。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一切,如果他們願意,他們也可以和自己的“神”成為朋友(雖然死板了點。但希靈使徒應該也算很和善的神明瞭吧),他們甚至有機會拉著出來閒逛的希靈皇帝大搓一頓。然後讓對方請客,因為皇帝更有錢——他們都能這麼做。但他們仍然是凡人,對面的仍然是神明。
但對作為先祖的安瑟斯而言,情況就不太一樣了。
他是以凡人之軀,被神關在籠子裡每日瞻仰的精神象徵,他能看到和自己一樣的凡人們都在高牆之外過著平凡的日子,他知道自己應該是和那些人一樣、一起的,但他們曾經親手創造出來的孩子們禁止這一切。
因為他們是先祖。
“我們和你們已經完全不同了,”安瑟斯看著我的眼睛,“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們的考量。你們希望善待自己的創造者,但這種善待讓人難以忍受,我是一個軍人,也曾經是一個領袖,我不能容忍無所事事的日子,更不能容忍自己被人當珍稀動物一樣放在罩子裡。而且……說實話,希靈人已經滅絕了,我們的文明現在在你們手上,我們只是一群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全部死光的種族殘留下來的幾個鬼魂,你們把這樣的鬼魂重新招到凡間,把我們置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我知道,我知道……”我點著頭,但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已經想了很多,而且很能理解這一切:先祖們面對的困境,他們尷尬的位置,希靈使徒們那種關心則亂所帶來的軟禁式的“供奉”,以及一個在全族滅亡之後被孤零零復活過來的人所面對的孤獨感:好吧,或許不是孤零零的,但重返人間的先祖只有這麼幾個,與孤身一人何異?他們所追求的並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生存,而是自己的文明,但他們所熟悉的那個文明環境如今已經渣都不剩了。
帝國對他們而言完全是陌生的東西。
如果地球滅亡了,你一個人被外星人復活,然後生活在一個連太陽都是淡綠色的陌生星球上,你每天被關在實驗室裡,僅有的生存價值是偶爾回答外星人幾個“地球當初什麼樣”這類的問題,你看到實驗室外面還有許許多多和自己遭遇類似的生物,他們被當做外星人養的寵物……那麼即使實驗室裡的環境再好,有什麼用?對先祖而言,如今已經超進化的希靈使徒恐怕比外星人還陌生吧。
而他們“先祖”的身份,更是把這個矛盾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