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聽倩女離魂裡的調笑令和長生殿中的南撲燈蛾,旁的也沒什麼瞭解,再看她們點什麼罷了。”劉夫人雖然一直冷冷淡淡的,卻也沒落荷花的面子,說罷見已經有丫頭捧著筆墨上前讓她勾單子,似乎頗有些意外地看看荷花,提筆在那兩出戏前面畫了個圈,便擱在盤中。
曾夫人見劉夫人很給荷花面子,頓時就湊到這邊來,也提筆勾了兩段戲道:“劉夫人喜歡聽那些文縐縐的東西,我倒是喜歡熱鬧的,這段張鼎智勘魔合羅中的混江龍極熱鬧,齊夫人等會兒聽聽看。”
馬伕人見她們這邊說得熱鬧,只有華娘子還在自己眼前討好,瞥了她一眼問:“你點什麼戲啊?”
“咱們清溪縣裡哪出戏馬伕人沒聽過啊,我怎麼好班門弄斧,自然是請您點幾齣好聽的,咱們也跟著沾沾光的。”華夫人恭維地笑著說。
馬伕人抬手抿了抿額角的碎髮,有些得意地說:“我倒是常聽戲的,只不過聽的多了,一時間倒是也不知選什麼好呢”對著戲單子裝模作樣了半晌,見沒別的人來捧場,才悻悻地勾了幾齣丟在一邊。
這時半夏引著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進來,個子不矮卻極其單薄,臉色蒼白的厲害,身後只跟著一個姑娘,卻也不像是丫頭的打扮,就只有王主簿的夫人還沒到,自然就該是這個了。
荷花忙起身兒朝外迎,其餘人也都跟著起身兒出去,馬伕人不等大家互相見禮就道:“你身子不好打發人來說一聲便是了,何苦折騰到這麼晚才來,大家都到了只等你一個人。”
王夫人喘了兩口氣卻沒說話,倒是她身後的小姑娘道:“我娘不過是老毛病發了,已經歇了幾日不打緊了,今個兒是知縣夫人第一次下帖子請客,如何敢不來拜見。”
荷花這才知道這小姑娘是王家姑娘,便上前扶著王夫人的胳膊道:“身子不好咱們就不見禮了,先進屋坐著歇歇,我招呼人上菜,咱們一邊吃一邊看戲。姐姐怎麼連個丫頭都沒帶?多兩個人照顧總是好的。”
“丫頭們讓留在外面車上了,帶進來給你添亂,何苦的呢,我有個閨女在身邊伺候,不比丫頭強嘛”王夫人果然是精神不濟,說這麼幾句話中途都要喘上幾次。
苗兒趕緊上前接手,把王夫人扶著到屋裡坐下,荷花也招呼其他人都入席,打發人去叫王夫人的丫頭進來吃飯,又叫人安置好來的車伕和隨從。
荷花自然是坐在中間靠東的桌子,馬伕人與她並排,荷花東邊是王夫人,再過去是曾夫人,馬伕人的西邊依次是劉夫人和華娘子。
廚下得了訊息也開始上菜,小戲的鑼鼓開始敲起來,菜也開始上桌,一共十六道菜,四冷八熱,兩盤點心並兩道湯。
院子裡小戲已經開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屋裡的菜也是一道道上來,四個冷菜是醉醃螃蟹、白切鴨肉、紅絲水晶膾、豆芽菜拌海蜇。熱菜是三鮮筍炒鵪子、煎三色鮮、清蒸糟鰣魚、山藥肉圓、酒醋蹄酥、醬燒鴨、五味麵筋、爆羊生肚。兩盤點心是藕粉桂花糕和杏仁酥酪,兩道湯分別是雞皮酸筍湯和蛤肉百合玉竹煲。
荷花一邊打點著精神在她們幾個人明刀暗槍的嘴仗中周全,一邊還要招呼著大家吃東西,應付她們的各種問題,一頓飯吃得好不累人,直到大家都撂筷子,荷花掃了一眼,人家嘴裡該說什麼說什麼,卻也都沒耽誤吃東西,只有自己面前的東西動的很少。
馬伕人扭頭一看便道:“難怪咱們幾個裡就齊夫人最瘦,看人家才吃多少,咱們一個個大肚子漢吃了多少。”
荷花忙道:“我早吃得晚,這會兒還不餓呢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吃好,主要是招待你們的。”
曾夫人先賠笑說:“自然是吃好了。”
“難得吃到這麼豐盛的席面,我十分喜歡這道蛤肉百合玉竹煲,卻不知道齊夫人捨得不捨得把方子抄一份給我。”劉夫人讓人意外地也附和了一句。
“這自然不難。”荷花招呼人把席面撤了換上六安茶,招呼人在東屋備下紙筆,讓苗兒回房取了方子,當場抄了一份兒遞給劉夫人。
“齊夫人的一手字寫得可真好。”劉夫人朝荷花又多看了兩眼,“人都說字如其人,夫人的字寫得秀氣中不掩勁道,果然難得。”
“劉夫人謬讚了。”荷花將方子遞給她,坐回去之後又關心地問,“王夫人中午的飯菜吃著可還受用?”
王姑娘道:“多謝夫人關心,我娘也是極喜歡這道蛤肉百合玉竹煲,比平日多用了許多。”
“那我也送份方子給你,只不過王夫人身子弱,還是先拿給大夫看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