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昇得一人多高的時候,門外似乎有什麼動靜,茉莉探頭進屋嚷道:“娘,姥娘和二舅來了。”
方氏聞言一愣,荷花就已經溜下炕跑了出去,片刻後又被她姥娘抱回屋來,“外衣都不穿就出去,看凍病了讓你娘著急。”
“娘,你咋來了,也沒提前給個信兒。”方氏看見孃家媽,這才覺得是真實的,也趕緊起身下炕,“快把荷花擱下,這丫頭瞧著瘦小,最近飯量見小,人倒很是沉了不少,看累得你膀子疼。”
“你都分家了,我來看閨女啥時候來不行,還給啥信兒!”荷花姥娘嗔道,又在荷花的臉上親了一口,放下她上炕去看栓子,“我的寶兒啊,還認不認得姥娘。”
說話間把牲口拴好了的方二哥也扛著博寧進屋來,笑著說:“娘聽說你們分家了,趕緊把家裡富裕的傢伙什兒都收拾了,原本前兩日就要來,又怕耽誤博榮唸書。今個兒天好,娘說博榮去城裡你肯定心裡鬧騰,我們過來也能跟你說話排解排解。”
方氏趕緊張羅中飯,剛說打發茉莉出去打酒買肉,方二哥攔著說:“還用得著你忙活,酒菜啥的都從家裡帶來了,你就消停的陪娘說話,我去把那野兔子收拾出來。”
聽說有野兔子,荷花趕緊套上衣服,套上鞋就跑出去看熱鬧,博寧正在院裡抱著兔子亂跑,被茉莉呵斥了也不當回事。
方二哥是個好脾氣,抄著手站在一旁笑著看她們吵鬧,等博寧玩兒夠了,才找了個盆擱在地上,拎起兔子的後腿,眼疾手快地用刀背兒敲在兔子的鼻樑上,頓時鮮血噴湧而出,不一會兒兔子就伸腿斷氣兒了。用個麻繩拴住兔子的門牙掛在杖子上,用刀在脖頸處割開,像脫衣服似的,兔皮就被完整地剝了下來。他把兔皮掛在杖子上晾著,開始開膛破肚的收拾兔子。
方氏指使荷花去把楊氏叫來,然後說:“娘,你們坐著聊,我出去拾掇飯。”
荷花姥娘招呼楊氏上炕坐,然後笑著說:“上回美娟回去說起給梅子說親的事兒,我就在村裡給留意著,她嫂子上次回去說親家你瞧上的那幾家,我也都去尋訪了尋訪,幾個後生倒都是好的,不過咱嫁閨女也得看親家不是,若是攤上個惡婆婆,那不是糟踐自家閨女。村口王大那家,是個寡母領著獨子,男人都去了十來年,脾氣古怪得稀奇,鄰里鄰居有個磕碰都能罵上三天三夜……”
楊氏聞言趕緊擺手:“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我當時就說,寡母帶兒子,肯定麻煩多,那媒婆說老太太吃齋唸佛,最是個和善人兒,而且是獨子以後沒人爭家產,當真是睜眼說瞎話。”
“媒婆子可不就是這樣,一張嘴分兩面,騙了男方騙女方。”荷花姥娘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剩下的兩家都是好的,方姓那家日子過得殷實,就是家裡人口多了些,但是一直和和氣氣的,村兒裡沒聽說過他家吵架拌嘴。另一個譚家是外來的,老兩口都是本分的莊稼人,前年的時候老頭子沒了,如今家裡大兒子已經成親有了娃兒,閨女也定了親,就剩個小兒子在家唸書,眼下的日子瞧著緊巴點兒。”
“眼下日子咋樣也不能全做數,日子還不是人過出來的。”楊氏心裡是有些屬意那個讀書的後生,但是又覺得不太踏實地問,“親家,你說那個在家唸書的後生,年紀也不小了咋不去考秀才?”
“親家你咋糊塗了,他爹前年沒了得守孝,匿喪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兒,二十七個月,剛好就誤了今年的童生試。”荷花姥娘道,“其實若是按我說,親家你就跟我家去,我領你各家都去串個門子,是好是壞的自個兒瞅瞅,你也就安心了不是?願意住就在我家住幾日,想回來我讓老二套車把你送回來,啥都不耽誤。”
楊氏聽了這話覺得在理,畢竟聽人家怎麼說,她心裡都覺得不踏實,還是自己去瞧瞧為好,就點頭道:“那我也不跟親家客氣,到時候少不得還要麻煩你家老二。”
方二哥的手藝極好,一隻肥兔子被他收拾得妥妥帖帖,中午時候炒了個乾煸兔肉下酒,剩下的那砂鍋燉了個紅棗兔肉煲,女人和孩子們也都吃得歡喜。
結果還沒到傍晚就開始起風,坐在屋裡就聽得那風聲呼嘯著,卷得院兒裡東西發出各種怪響,方氏把娘和二哥留下來住了一晚。第二日上午,楊氏果然跟著荷花姥娘一道過去。
楊氏下午回來之後也顧不得回家,直接鑽進方氏屋裡眉開眼笑地說:“還是你娘說得不錯,那個後生果然是個好的,原以為讀書人都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結果去他家的時候,正跟院兒裡收拾大車呢,一問才知道居然還會木匠活,瞧著模樣也是個乾淨體面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