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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孫仕安那安穩的聲音繼續道:“聖上的意思是,郡主今日就請過致遠殿去,明日便隨駕上朝,房間用度已差人去辦了。”

卿塵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孫仕安帶了同來宣旨的兩名內侍離開,延熙宮偌大的正殿只剩了卿塵和夜天湛兩人,卿塵掌心的冷汗已將那沉重的聖旨浸透,她甚至可以感覺錦帛上的濃墨絲絲化開,在絲綢的紋路里生了根。

緩緩靠在硃紅高聳的楹柱上,卿塵啼笑皆非,翻手為雲,覆手是雨,這便是九五之尊。去職罰俸做為懲戒,接著恩典加身以示隆寵依舊,信任有加,為君之道在天帝手中得心自如,任誰能翻出這個掌心?

自從踏入了鳳家的大門,卿塵此時才徹頭徹尾的明白,她和鳳家,怕是永遠也分不開了。

夜天湛在聽到聖旨的那一瞬間,溫潤的眼中先後掠過千百種情緒,眉間明顯的緊起一道皺紋。他看出卿塵神色不對,柔聲道:“卿塵,父皇如此恩典,你這是怎麼了?”

恩典……卿塵抬眸望向夜天湛,他那道複雜的目光在她注視中一晃而過,只餘下淡淡的微笑。卿塵亦悄無聲息的蹙了蹙眉心,鸞飛事出之後,修儀一職炙手可熱,殷家和衛家都志在必得的。原以為鳳家把持宮府兩大機要之職若許年來終於栽了個大跟頭,孰不知聖心不移,反有日盛之勢。雖看不見鳳衍如何行事,卿塵對其手段已深有體會,於君心他是得了其中三味真諦,無聲息處高明到了極致!

卿塵對夜天湛勉強笑了笑:“確實是給鳳家的恩典,只是入了致遠殿便不像在延熙宮這麼自在了,於我來說似乎算不上十分的恩典。”

夜天湛雲淡風輕的眸子倒映著卿塵那絲笑容,說道:“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笑。”

卿塵笑容雖微斂,卻依舊維持著丹唇柔美的弧度:“我不喜歡哭喪著臉。”

夜天湛在殿中緩緩踱了幾步:“這道旨意,你不願?”

卿塵往至春閣那邊看了眼,半認真半玩笑的說道:“身為修儀豈止是不自在,便是連終身大事也只能由皇上做主,鸞飛還躺在那裡昏迷不醒,前車之鑑,後事之師,這個修儀豈是好當的?”

夜天湛停在她身前,想了想道:“這旨意中尚有可以斟酌之處。”

卿塵問道:“怎麼說?”

夜天湛對她淡淡笑道:“旨意上面說的是暫代修儀,既是暫代,一切規矩皆可量情而定,這時若有變動,比如說賜婚,都未必要按循例辦。”

“賜婚?”卿塵心中微怔,夜天湛輕輕看著她:“不錯,我方才想過了,或許也唯有請旨賜婚方可還你自由。”

卿塵驚悚,急忙說道:“此時請這種旨意豈不是自找麻煩?”

夜天湛道:“我又沒說即刻便辦,你怕什麼?”一雙俊眸如水,悠然看著卿塵微笑。

卿塵道:“我不是怕,我……”

“不怕便好。”夜天湛截住了她後面的話:“既然今日便要去致遠殿,想必還有不少事情得安排交待,你快去吧,別耽擱了。”他往外走去,又站住回身道:“採倩自小便被舅父寵的無法無天,我也縱容她慣了,所以有時候脾氣刁蠻,你若再見著她,便多包涵些。還有……這道旨意一下,太子妃、衛家二小姐衛嫣那裡恐怕都不會有太多好臉色,若躲不開,就當一笑吧。”

“能躲自然便躲了。”卿塵心不在焉的答了句,眼看著夜天湛出了延熙宮,她一人站在殿前,寒風吹得衣袍飛搖。方才心裡巨浪般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風息雲退,她低頭將那黃帛聖旨展開,一字一句再研讀了一遍,唇邊眼底勾出自嘲的笑。鎮定的功夫還是不夠啊,先前她尚問夜天凌可有想過會失去什麼,現在也要問問自己了,遊戲越大,籌碼便越大,既然選擇了入局,便早知會有這麼一天。有得必有失,得失之間的交替,知道是一回事兒,真正發生了,在那種種無法言說的感覺裡依然會有掙扎和抗拒。

這便是人心的矛盾。

手中的旨意,應該說為那條路開啟了光明的入口,既然已經踏上此路,便沒有瞻前顧後的理由了。夜天湛剛才的話語在心中化成極深的嘆息和擔憂,卿塵慢慢將手中聖旨收好,再抬頭時,太極殿巍峨處落日餘暉的雲光,緩緩映入了她一抹淡定的微笑。

四海蒼生帝業長

冬日天短,暮陽早早的沉入西山,金碧輝煌的宮殿在夜色下收斂了白日的恢弘氣派,沉沉暗暗殿影起伏。

九瓣鎦金的蓮花燭臺上燃了數支明亮的燭火,卿塵坐在銅鏡前任侍女將自己的長髮高高挽起,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