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略高的土地說:“此處稍貧瘠,引水之後可植黍。”快速地走了幾步,又指向不遠處一片低地:“那處則不同,平整之後,可植桑,定枝繁葉茂……”
他興奮而詳盡地解說了一番,領我走到一處坡頂,觀望整片荒地。
我不禁滿面笑容,想象著那條未開通的溝渠,自己幾乎可以預想到這裡將來生機勃勃的樣子。
若眼前的荒地換作是杞國,不知觪該會多高興!
“姮,”觀望了一會,亥轉頭看我,躊躇片刻,道:“父親說,你終將離開此處。”
我怔了怔,白叟?稍頃,點點頭:“然。“
亥默然,他望向遠方,好一會,問:“姮,外面是什麼樣?”
我微笑:“亥覺得是什麼樣?”
亥看看我,想了想,道:“我也不知。白叟說外面很大,有許許多多的人,數不清的房屋,可他卻說這裡更好。”
我看著他:“亥也覺得這裡好?”
亥一笑:“未見識過外面又如何說得上?只是,你幾日前告訴我那大地的說法,我越想越覺得有趣,雖是傳言,在伏裡卻絕無可能聽到。”他停了停,說;“外面不知還有多少我從未知曉的東西。”
我的呼吸幾乎屏住:“亥,你若想看,舟人丁……”
未等我說完,亥卻微笑著搖頭:“姮,吾父年歲已高,我不能離開。”
話音落下,心中如同被潑了一桶涼水,原本滿滿的希望幾乎澆滅。
我望著他,呆怔不動。
“亥,”我仍不死心,說:“若將來白叟……嗯,你……”心緒有些亂,話語竟結巴起來。
“那是將來的事,”亥看著我,輕聲道:“無論多久,我定要出去看上一回。”
希望重燃,他言下之意,要等上些時日罷了。
心稍稍的安下,我略略頷首,轉頭望向前方,沒再說什麼。
當夜,我睡得很不安穩。
夢一個接一個,時而是觪,時而是亥,時而又變成杞國。
我站在城牆上,看到雍丘城外的田野中溝渠縱橫,禾苗長的比人還高,快樂極了,飛快地跑去找觪。
忽然,身後一聲巨響,城牆搖搖欲墜。我驚異地回頭,只見城下已是火海一片,無數的東夷人抬著巨木往城牆上撞。燮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目中滿是驚怒。
我正想過去,手上突然一緊,姬輿拽住我,頭也不回地拉著我向後走去。我張了張口,想說話,突然,腳下一空,身體失足墜落……
我大驚地醒來。
四周暗暗的,自己仍在伏裡,辰的家中。
是夢啊……我長長地舒下一口氣,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定下心,我覺得口中乾渴難耐,索性下床去找水。
輕輕地開啟篾門,灶室中,凌晨微明的天光已經從外面透了進來。臨時打起的草鋪上,辰還在睡,水缸就在旁邊。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小心地移開水缸上的蓋子。
正要舀水,忽然,辰發出一聲夢囈:“丹。”
我頓住。
辰卻沒了動靜,一副熟睡的樣子。
我繼續,用匏盛起水。
剛送到嘴邊,只聽辰又是一聲:“丹。”比剛才大聲得多。
水灑出一些,“譁”地落回了缸裡。
辰突然醒來,一眼就看到了旁邊的我,似乎吃了一驚。
“飲水。”我說,接著,咕咕地將水喝完,放下匏,移回蓋子,朝室中走去。
“且慢。”辰叫住我。
只見他臉上很是不自然,猶豫了一會,說:“你方才可曾聽到什麼?”
“方才?”我笑:“我聽到你在夢中喚‘丹’。”
辰瞪大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不許告知她。”他壓低聲音,急急地說。
我仍是笑,不置可否:“看吧。”望向屋外,我打了個哈欠,又說:“天將旦,辰趕緊睡。”說著,不管他的表情,慢慢踱進了內室。
或許是之前沒睡好,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是巳時光景了。
辰已經去田裡了,他的母親在屋前翻著薑苗的土。
我走到井邊,打水漱漱口,又洗了把臉。仰頭望向天空,萬里無雲,無底的深藍中,太陽金燦燦的。
用過些粥食,我正收拾器具,屋外突然響起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回頭,只見辰跑了進來,滿頭大汗,指著外面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