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門去,哭了個天昏地暗。
這是我記憶裡哭得最傷心的一次。我也不明白,自己以前也離開過家,何以這一次哭得如此肝腸寸斷?
這一個週日,媽媽如約而來,終於被我盼來了。看著我憔悴的面容、焦慮的眼神、還有床上堆積如山的髒衣服,媽媽明白了。她心裡一酸,將頭扭到一邊。
那一次,媽媽破天荒地多待了幾天,陪著我,還帶我到商場去買好吃的食品。臨行前,她幫我洗了一上午的衣服。在火車站,她對我說,“兒子,別怪媽媽狠心,你已經長大了。既然你這麼喜歡跳水,就必須自己經歷風雨!”
我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回到宿舍,看著媽媽為我留下的食品,就像是看到了遺物一樣,我哭得更傷心了。
我無法想像,沒有媽媽的日子,今後怎麼過?自己不會任何跳水動作,在強手如林的四川隊怎麼立足?我又該怎樣面對各種人情世故。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次次離開重慶、離開陝西、出國比賽。但就是再忙,我也會往家裡掛個電話,道一聲平安。那份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故土之情,成了我繼續前行的動力。
也就是從送走媽媽的那一刻起,我發現,我的童年結束了!
兵敗漳州
我像點球一樣被踢回了重慶業餘體校,回到了起點。
在省隊試訓了半年,我沒能留下,又回到了重慶體校。但面對體校隊友們,總是神吹自己在省隊的經歷,擺出一副見過大世面的神態。
1988年下半年,我參加了“幼芽杯”全國跳水錦標賽。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全國比賽,地點在福建漳州。
漳州和郴州是中國女排的集訓基地,也是中國女排的福地。20年前,中國女排從這裡走向世界,奠定了“五連冠”的偉業。20年後,一位操濃厚閩南口音的福建漢子陳忠和,帶領困境中的中國女排再次實現了“兩連冠”。不過,這兩個福地卻與我無緣。尷尬與失敗,才是我對這個地方最深刻的記憶。
1988年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出省比賽。從四川路過湖南郴州市,第二天轉車去福建,我們必須在郴州待一個晚上。
當時,教練只訂了兩個房間,而我們有5名男隊員,3名女隊員。每個房間只有四張床,結果我被不幸地分到了女孩房間去,而且是教練指定的。
和女孩子住一屋?這多難為情啊,隊員們該會取笑我了,但教練的安排就是命令。於是,我像犯人似的,低著頭、踮著腳輕輕進了女隊員房間。還好,天氣很熱,大家都用蚊帳,誰也看不見誰;而且教練規定,隊員睡覺時一律不許關門,他會隨時檢查。我一鑽進蚊帳裡,就一動不動地躺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但很快就睡著了。
就這樣,我在女生寢室裡捱了一夜。很慶幸,結果沒有人發現我,事後也沒人笑話我。
到了漳州後,我把這個福地好好地遊覽了一圈,可惜沒為自己帶來好運。
“幼芽杯”不允許專業隊員參加,在省隊集訓的我,雖然摸到了專業隊的門檻但還是業餘選手。因此,被列為奪標熱門人選。而且,與眾多業餘體校的孩子相比,我確實有太多值得驕傲的理由:我能跳10米臺的103動作,這個動作到現在還是奧運會規定動作,他們則只會跳5米臺,只會簡單的入水。
但到了正式比賽中,我才發現自己的那點兒功底是多麼微不足道。身體完全不受大腦控制指揮,動作完全變形走樣,而且我關心的不是比賽勝負,而是在練習時不能讓別人插我的隊!
結果,跳板比賽,我第三輪便被淘汰下來。而跳臺比賽(當時只跳5米臺),我排在前8名之外,可是我在重慶體校的隊友竟然跳了個第6。重慶隊的教練衝到我面前大吼:“哼!你還在省隊練過呢,什麼臭水平啊,吹的吧!”
這句話,讓我難過了半天。
更鬱悶的是,由於省隊本次只考慮比賽前8名的選手,我就這樣再次與省隊擦肩而過。
應該說,這場比賽也差點葬送了我的跳水生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正值四川跳水最強盛的時候。“跳水皇后”高敏一輩的四川健兒在國際上爭金奪銀,其後備力量也人才濟濟。這種情況下,本來就沒有太多優勢的我,在跳水事業上亮起了紅燈。
在業餘組階段,跳水比賽特別強調選手的基本功,動作雖然簡單,但要體現出動作的美感和規範。我的特點是翻騰有力,水花效果好,但動作漂亮不是我的特長。這就註定了,我不會得高分,不會在業餘比賽中脫穎而出,不符合“有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