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剛結婚,第一個團
圓年應該由他們自己來過,就放棄了。吃完飯,每家人都得到一個裝有布匹、鹽、
糖果和鞭炮等物品的籃子。
外加兩塊銀元。與往年不同,今年向這些人說感謝話的不再是梅外婆而是雪檸
:“如果不嫌棄,並能體諒在一些事情上的照顧不周,請你們過完年後一定再來。”
請傭人和僱工的富人家都會說這類話,在雪家忙碌一年的這些人卻硬是認為,只有
梅外婆和雪檸的話是真心實意的。他們都說,初一初二給最親的親人拜年,初三初
四給最親的親戚拜年,初五上午哪怕大雪封山,也要爬回雪家。臨出門時,大家到
處找雪藍,要給她一些壓歲錢。早有準備的梅外婆和雪藍一起躲進房裡不出來。王
參議難得有機會說話,他伸出手,讓大家將壓歲錢全給他。王參議的手沒有白伸,
那些拖家帶口的女人,非要自己的孩子摸摸王參議的手,沾染一些富貴之氣。董重
裡很知趣,楊桃剛死不久,就算貴為一縣之長,也沒有人肯碰他。董重裡退到相對
較遠的地方,該走的都走了,果然不見有人走近一步。
一九三九年正月初一來臨的那一刻,舒緩的鐘聲突然響了。
正在火盆邊守歲的梅外婆神情一怔。幾個人爭先恐怕後地站起來,搶到火鉗的
用火鉗,沒有搶到火鉗的用手抓,紛紛從旁邊的炭簍裡拿起慄炭加到火盆裡。
一起烤火的董重裡說:“這是王參議送給你的新春賀禮。”
望著剛剛空去的座位,梅外婆明白王參議為何要在深夜出門,兩行清淚徐徐淌
過臉龐。最初的鐘聲節奏有些亂,慢慢地就平穩了,天籟般響了六十下,意味著梅
外婆已經六十歲了:“六十歲的老太婆還能做什麼呢?”梅外婆喃喃地說了好幾遍,
直到滿身雪花的王參議回到屋裡,在火盆的另一邊與其相對而坐。“雪不溼衣,越
摸越溼。”梅外婆的話像是為自己沒有幫王參議撣去身上雪花而開脫。
火盆裡冒出半尺高的火苗,王參議身上的雪花還沒化便變成水汽冒出來。雪檸
拿來幾塊餈粑,正要放到火盆邊上,董重裡伸手攔著說,只有阿彩能用這麼大的火
烤餈粑而不焦煳。雪檸笑一笑,執意將餈粑放上火盆。餈粑表層的水很快乾了,雪
檸沒有動那炭火,她用火鉗夾著雪白的餈粑,雲一樣繞著紅通通的火焰飄來飄去,
轉眼間堅硬的餈粑就鼓脹起來,更為奇妙的是,餈粑烤好後,滾圓得像是用雪搓成
的,見不到半點火鉗的夾痕。說書時的董重裡吃過很多烤餈粑,他很驚訝雪檸烤出
來的餈粑味道居然比阿彩強。
梅外婆說,這是因為董重裡太長時間沒有吃烤餈粑了。這種看法沒有得到董重
裡的認同:迴天門口後,哪一天沒有吃過餈粑?餈粑是很容易讓人吃膩的東西,不
是特別有味道肯定感覺不到。
幾個人說得熱火朝天,心事重重的王參議忽然說:“一會兒,紫玉和傅朗西要
過來拜年。”
“奇怪!”董重裡謹慎地咬下那塊被拉成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