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睡覺之前還要吃一個當歸煮雞蛋,都是養血的東西。“
阿彩故意用無奈的語氣說話:“難怪你三天兩頭流鼻血。既然你像螞蟥一樣喜
歡流血,我就不說了。我怕看到那些被螞蟥唆幹了血的鬼魚。”
馬鷂子裝出很輕鬆的樣子:“你那傷可不好,腳上有根大動脈,一會兒就能將
血流光。我的傷在胸脯上,就算傷著肺了,也不會流太多的血。”
阿彩笑得很響亮:“難怪你說話時嘴裡噝噝冒氣。原來是肺上受傷了。你是打
過仗的人,氣胸是怎麼回事,不會不清楚吧!氣胸的人死的樣子最難看,身上又青
又紫像只茄子。”
“凡事都有天意,若不是這塊大石頭,恐怕你我都沒命了。”
沉默一陣後,馬鷂子主動找話說。阿彩更加大義凜然。“我追求的就是前僕後
繼,先死先光榮。”
馬鷂子心裡恨不得阿彩真的先死,語氣反而格外軟:“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
方,九楓就不說了,杭家人一向是這樣。可是常守義原來像條野狗,誰有肉骨頭,
就跟在誰的屁股後面轉。幾年時間,他被傅朗西改造成一塊啃不動的硬骨頭。還有
你,放著富人家的好日子不過,跟著一幫窮光蛋瞎胡鬧。算了,我沒力氣說這些。
你說,梅外婆怎樣救我們?“
好久沒有聽到阿彩的回答,馬鷂子用槍把敲得石頭叮噹響:“是不是血流多了
挺不住了?”一隻山雀飛過來落在岩石上,吱地屙了一泡屎,濺了一些在馬鷂子的
臉上。馬鷂子本想用咳嗽嚇跑它,喉嚨裡一熱,竟然咳出一口血來。
“我在想,人被砍頭時,從脖子裡冒出來的那股血,實在太像燕子紅了。”阿
彩不緊不慢地重新開口。
“我這顆頭可不是你想砍就能砍的!”馬鷂子每說一個字都覺得累。
“當然,你們是泰山壓頂之勢,大小城鎮都在屁股下面坐著。
只要有一口氣下山,再重的傷也會有醫有藥。我就不同了,一年到頭餐風宿露,
好人拖成病人,病人拖成死人。所以,我才急著要你的人找一個會做手術的人來,
幫我取出腳上的子彈。“阿彩說話很坦率。
“馮旅長的軍醫才有這樣的技術,梅外婆恐怕只會挑紮在手腳上的刺。”
“我不相信你們的軍醫,只能找梅外婆,她在德國人的醫院裡當過護士,有將
身子切開再縫上的技術。今日我連行屍走肉都不如,置我於死地比踩死螞蟻還容易。
我只信得過她。她是不會趁人之危的。”
既然手下的人已經按阿彩說的去做了,馬鷂子也就懶得再想別的辦法。兩邊山
上的人都在往下喊話。阿彩替無法大聲說話的馬鷂子回答說,馬鷂予眼下沒事,但
是氣胸隨時都可能要他的命。
時間過得有快有慢。馬鷂子從第二次昏睡中醒來,梅外婆已經趕到了。
自衛隊的人只許梅外婆帶一個助手。楊桃要來,常娘娘也要來。梅外婆卻選擇
了雪檸。別人問理由,她說自己認為雪檸最應該去,就是最好的理由。
梅外婆從岩石這邊繞到岩石那邊,又從岩石那邊繞到岩石這邊。論傷勢應該先
救馬鷂子,但論道理又得先救阿彩。清醒過來的馬鷂子不肯接受這樣的安排,提出
和阿彩抓鬮,抓到先的先做手術,抓到後的後做手術。阿彩說沒有筆紙,馬鷂子說,
讓梅外婆數一百個數,他倆猜其間飛過天上的山雀是單還是雙,猜對的優先,猜錯
的延後。阿彩還是不同意。馬鷂子又說,山谷中間的空地上不時有小獸跑過,就猜
下一次小獸出現的方向,猜對左的為先,猜對右的為後。梅外婆不理會這些討論,
做好準備後,毫不猶豫地用剪刀剪開了阿彩的褲子。馬鷂子急了,舉起手槍逼著梅
外婆改變主意。梅外婆根本不理他,從布包裡取出在開水中煮過的大小刀具鑷子等
物品擺在岩石上。
梅外婆對馬鷂子說:“不是我不肯先救你,只怪你這時候還存有殺戮之心,想
著先讓自己喘過氣來,再來對付阿彩。真希望你們不要打仗,更不要殺人!少了這
兩樣,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