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子衿,等我回來”在這送行的人群中,葉子衿燦爛的笑容,有些扎眼,她仰面,靜靜的望向他,“我等你回來。”
宋寧默終於轉過身,那匹馬,絕塵而去。
葉子衿發了瘋一樣,跑下了臺階,沿著他離去的方向,一路小跑。
一直到,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簾深處。葉子衿的淚,不可抑制的落了下來。卻仍是在微笑著,她答應過他,無論如何,一定要笑著,送他離開。而遠去的宋寧默,一直行到無人處,才用力在臉上抹了一把。
他不敢回頭,不敢讓人看見,他此刻的動容。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子衿才在紫蘇的攙扶下回了屋子,看著這熟悉的擺設,每一處,都有宋寧默殘留的氣息。葉子衿垂著頭,大滴大滴的淚,便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綻開了朵朵桃花。
她淚如雨下,唯有畫中的他,還在毫不知情的笑著。
第一百七十章 此生(三)
第一百七十章 此生(三)
三軍將士,早已列陣待發。
楚夕暮便立在那將臺之上,說了一番熱血沸騰,振奮人心的話語。
宋寧默卻仍是冷冷清清立在一角,眯著眼,出神的望著家宅的方向。一直到出發的號角響起,才翻身上馬,摸一摸懷中的青絲,那凜冽的眉眼又柔和了幾分。他便這樣,和楚夕暮擦身而過。
識得多年,有些話已經不必多說,他並沒有向他告別。
正如同當初他孤身一人前往蘇州將他帶回燕京城一樣,有些事情,註定是沒有理由的。他坐定天下,他便守著這萬里河山,這便是盡了臣子的義務了。所謂君臣,也不外乎如此。臨朝四年,楚夕暮手中,自然而然也積累了不少親信。
只是從來沒有誰,像宋寧默這般,在他心中佔據了這樣大的分量。以至於,一旦發生風吹草動,他能想到求助的物件,第一個永遠是宋寧默。這是一種絕對的信賴和默契,楚夕暮深知,有朝一日,自己一無所有,落魄得無處可去,能夠伸出援手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這一世,只要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已經足夠了。
金鑾殿上,高處不勝寒,卻仍舊有那麼一個人,肯真心誠意的對待他,已經是身為天子最大的福氣了。有多少皇帝,身邊圍滿了所謂的忠臣,其實也不外乎是阿諛奉承之人。到最後,最寂寞的,也是天子。
否則,如何自稱寡人?
一念及此,楚夕暮悠然望天,盛夏的陽光有些刺眼,他伸手遮住,那陽光便從指縫裡漏下來,斑駁了滿身。一直到身側小太監低聲提醒,他才回過神來。在烈日下久了,再坐上帝攆,竟覺有些發昏。
楚夕暮忙回了宮殿,吃了一碗冰鎮酸梅湯才算好些,卻只聽得外頭有一陣喧鬧聲。也不用他吩咐,小太監察言觀色,眼見著他眉頭微蹙,立刻就走了出去,朗聲問:“鬧什麼?”就有一個小宮女模樣的人上前來,討好的笑道:“戴公公,我們娘娘聽聞邊疆不穩,戰士出征,特地做了一些衣袍和鞋子,也不知皇上在做什麼……”
小太監雙眼微眯,朝著內殿看了一眼,“東西我收下了,煩請轉告娘娘一聲,皇上此刻正忙著,怕是不得閒。”那小宮女臉色就變了變,露出幾分不悅之色來,卻也沒有發作,“有勞公公了。”
小太監望著那小宮女甩著袖子,氣鼓鼓的離去,不由暗自覺得可笑。在皇上身邊服侍這麼久,有些事情,他也是心知肚明。譬如為何皇上多年不娶,一朝卻想要充實後|宮,也不過是為了堵住那朝堂之上的悠悠眾口。
可是,皇上可沒有說過,要臨幸她們。
又比如,皇上為何會在每晚批閱完奏摺之後,望著南方的天空,久久出神。他自然清楚,皇上還在做皇子之時,曾經在蘇州待過一段時間。只是皇上偶爾會做夢,口中呢喃的那個名字,他死都不敢提起,只能任由他爛在肚子裡。
他也只見過那人一次,還是不久前的事情,皇上設宴款待晉王府的世子,那時他才聽過皇上的囈語,正隱隱約約記得子衿二字,暗暗忖度似乎是女子的名字。便聽見世子爺親暱的喚世子夫人的名字:“子衿。”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種種。
只是,不時飛快瞟上一眼,卻只見那女子懷中,抱著才幾個月大的孩子。而身旁的世子爺,往日看起來那樣淡漠的一個人,在看著那女子時,眼底眉梢都是暖意。望向皇上的那一刻,卻只見他面色柔和,似乎是在笑。
只是,眼底終究是一抹落寞。
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