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個圈圈,四處亂竄。更有白髮老婦,佝僂著背,緩緩而行。
在這一瞬間,葉子衿宛若看到了時光的痕跡。
多年前,她也是那歡快的小孩子,而現在,她已經是和離的女子,又或許再過上二三十載,她便是那垂垂老矣的婦人。葉子衿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時光如此遺失,而她卻依舊站在這裡,似乎什麼也抓不住。
的確,到頭來,她什麼也沒有。
“子衿”青衣少年興頭頭的衝了過來,一連打量了她好幾眼,“怎麼站在這裡?”葉子衿抬眼,恍惚中,看見他戴著小猴兒的面具,而手中的花燈,卻是蓮花形。“我們回去吧。”葉子衿輕輕說道:“這天寒浸浸的,怪冷的。”
“怎麼了?”看出來她的不對勁,蘇明睿扯下了頭上的面具,低下頭去,赫然發現她手中的金魚花燈,眼裡閃過一抹澀然。隨即又笑道:“我知道有個好地方,有許多吃食,我帶你去吧?”
看得出來,蘇明睿在努力活躍氣氛。
可是葉子衿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絲又一絲的蒼涼,她勉強笑了笑,“我今日沒有興致,改日再來吧。”蘇明睿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中掠過些許擔憂,不動聲色的笑,“好,我送你回去。”葉子衿點點頭,欲轉身上馬。
卻被蘇明睿叫住:“子衿,要不要騎馬?”葉子衿一愣,看著那吐著白霧的高頭大馬,有些遲疑。她可從來不會騎馬,這萬一要是摔下來,指不定連小命都沒了。可這個遲疑在葉子衿心中沒有盤桓多久,很快她就應道:“好啊。”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許多事情在她心中都漸漸淡忘,而她就想放縱這麼一回。
在這寒氣凜然的冬夜裡,策馬揚鞭,不得不說是對人的一種折磨,可是葉子衿不害怕,也絲毫不覺得冷。她只是想嘗試一番以前沒有嘗試,今後也可能沒有機會嘗試的東西。蘇明睿牽著馬,走到她跟前來,“上來吧。”
葉子衿踩著馬鐙,一時無力,險些摔落。好在蘇明睿眼疾手快,翻身上馬,一把將她拉了上去。她單薄的後背,就靠在了他堅實的胸前。這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子,如此之近。葉子衿彷彿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隔著厚厚的衣衫,猶能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溫暖。
“你們坐馬車回去”蘇明睿對紫蘇幾個說了一聲,便攬住了葉子衿細瘦的腰身,“走”北風呼嘯而過,葉子衿不自覺的將頭埋得更低了些。蘇明睿漸漸放慢了速度,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伏低了身子,輕聲說道:“子衿,等我回到燕京,就去你家提親,可好?”
葉子衿眼眶微溼,寒風颳過她的臉,有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然而葉子衿心中有一種不祥預感,這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她趴在馬背上,藉著風聲,假裝沒有聽見。而風中傳來蘇明睿低低的嘆息聲:“你不說話,那我便當你應承了。”葉子衿咬著唇,依舊沉默。
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婚姻大事,她根本從來就沒有辦法做主。
葉子衿合上了眼,低聲說道:“你慢些騎,很冷呢”蘇明睿依言,將馬兒勒緊,更緩慢了一些。寒意一點點散去,葉子衿望著腳下彎彎繞繞的小路,昏昏欲睡。
楚夕暮的茅廬裡,泛著冷冷的幽光。
玉色的身影從門前一晃而過。
屋子裡嗖嗖射出一排飛刀,玉色人影飛身而起,一一躲過那飛刀,而後一腳踹開了竹門。
四目相對,唯有無言。
許久許久,才聽見宋寧默的嘆息:“表哥,你瘦了。”楚夕暮身子微微一顫,那從不變化的淡漠神情,終於在剎那間灰飛煙滅。在燭光下,竟隱隱泛起了些水光,“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在聽見有人如此喚我了。”
宋寧默終於動容,掃了眼這簡陋的茅廬,低聲問:“你就住在這裡?”楚夕暮悽然一笑,“有何不可?”“沒有。”宋寧默低垂下眼,“心安便是歸處,這屋子如何,倒是不必計較。”“這麼多年,也唯有你才能知道我的心思。”楚夕暮臉色發白,“既然你找到了這裡,那是不是他,也知道了?”
宋寧默黯然點頭,“馬上會有人來,我趕在前頭來通知你。”“你的白鴿來了一批又一批,這次終究是親自來了。”楚夕暮背轉過身,望著牆頭那副字畫,幽幽說道:“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日的。”
宋寧默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過了片刻,掩上了門,將寒氣隔絕在外,撩開衣襬,坐在了木桌前,“今日我就在這裡借住一宿,明日我們一道啟程吧。”楚夕暮驀地轉過頭去,“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