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爬犁堵住洞口,又用碎冰碴砌封起來,只剩下一個小洞。冰屋裡沒有風,人和狗擠在一起,稍稍暖和了一些。他又修理了一下冰洞,然後割下一塊海豹油放在油盆上點起來。油脂熊熊燃燒,發出明亮的火焰,洞裡更暖和了。凝結在人眉毛和狗毛上的冰霜都漸漸化成水。本格森累極了,他捻小燈,在呼嘯的風雪中進入夢鄉。
可怕的風雪連颳了三天三夜,人和狗不能動身。外面冰縫掀開,海水湧出來,又凍成新的冰。有時候他覺得自己腳下的冰層也在動盪,也在響。他只有祈求上帝,希望他和狗隊能平安到達斯科爾斯比。他不願意遭到災難,他的災難就是千萬人的災難。
第五天,風才變小,雪停了,天也放晴了。黃色的太陽又升起來,天空晴得發藍,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大地上,所有的東西都變了。舊的冰堆消失了,又增加了無數新的冰堆,浮雲間出現北歸的雷鳥群和鷗群,暴風雪去時和來時一樣突兀。
本格森又套起狗。他必須加緊趕路,把失去的時間補回來。路看起來好走,許多坑凹被暴風雨填平了;但狗在新雪中往往陷得很深,因而非常費力。狗的食量是驚人的。幾天窩在冰洞中,狗食已全部吃光。他想打只海豹。如果再不餵狗,它們就拖不動爬犁了。
他的狩獵很不順利,海豹為躲避風暴不知游到哪裡去了。一天過去了,一無所獲,狗餓得嗷嗷叫,人也心急如焚。
第二天,他來到一處地方。這裡一座冰山和冰層凍在一起,他真高興。他連忙用斧頭鑿下幾塊冰川冰,放到嘴裡嚼起來。雪和海冰都不能解渴。只有冰川冰是由粒雪變成的,非常純淨,是最好的淡水。他又鑿了冰餵狗。這時,在一片開闊的水面上,他找到了海豹的小腦袋。海豹的小眼睛向四下張望,翹著鬍鬚吹氣。獵人從下風方向接近了海豹,準確地打了一槍。
海豹很肥,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如果節約的話,這隻海豹足夠吃上一週。雖然到不了目的地,但可以到達斯科爾斯比北方的幾個獵屋。如果獵屋中物品充足的活,就能狗不停腳地直到斯科爾斯比桑德。
本格森高興地又出發了。走了半天后,他覺得雪橇不太利索,便把雪橇翻倒過來,認真地拿刀子刮那白樺木製作的滑軌。他又燒了些水,飲完狗後在露出白碴的滑軌上澆了一層,水馬上凍成薄冰,他滿意地笑了。這是古老的愛斯基摩方法,重新上路後雪橇果然快了許多。狗像馴鹿一般飛跑,他決定日夜不停,不單要趕回四天的路,還得力爭提前。
夜臨冰原,極光和繁星一起閃動,好像給他點著大燈。他把雪橇趕得更快。狗自覺地奔跑著,他坐在橇上打著盹。突然所有的狗都直立起來,嚮導狗依雅克恐怖地狂吠,本格森迷迷瞪瞪地揉揉眼。正前方,一條兩公里寬的冰裂縫橫展在眼前,橫在他南下的路上,從東到西看不到盡頭。黑色的海浪衝刷著他腳下的冰縫邊緣。
去南方的路,斷了。
三十三 圈 套
安德森來到長湖地區。這裡是格陵蘭東北地區最荒涼的地方。他一路打獵,餵狗,駕雪橇。沿途已經遇到兩支踏上歸途的巡邏隊,克拉夫森的巡邏隊和奧爾森的巡邏隊。他把敵人的情況報告給獵人們,勸告他們繞行到山裡回村,千萬不要經過夏農島西面的海岸區。他們也勸安德森和他們一起回去,或者讓他們去找剩下的人,但都被安德森婉言謝絕。勇敢的年輕人還是繼續往北走。
安德森的體力終於耗盡,在一間獵屋中,他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他從來也沒有這麼深沉地睡過,等他醒來時,發覺自己已經病倒。
他發著高燒,被凍壞的臉和腳火辣辣地,又腫又痛。他尋思著,也許他不能離開獵屋。像他這種虛弱程度,離開庇護所,就會在冰原上凍死。
他掙扎起來,用雪擦擦臉,把從克拉夫森那裡要來的白熊油塗在臉和腳上。北極居民的體質是毋庸置疑的,他們的孩子生下來就用雪擦身。但他們也鬧病。由於沒有任何藥,愛斯基摩人只會請巫師來唸唸咒。安德森當然不信這些,克魯克斯曾給他帶來些藥,他都服用下去了。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他困惑地看看油盆。海豹油脂燃光了,燈發出微弱的、搖曳不定的光,最後跳了一跳,屋裡歸於黑暗。他在想自己這一個月的經歷,實在是離奇曲折啊!看到德國人,遭到襲擊,在冰原上差不多是赤身露體地奔跑,後來又在爬犁上沒日沒夜地跋涉……他完成了任務,完成了最困難的任務,他救了許多他不認識的人!
但他也沒有完成任務,還有三個巡邏隊他沒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