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紅了克魯克斯的臉,是最後的時刻了,他鎮靜下來。火舌在房間裡亂竄,煙味嗆人。大滴大滴的汗珠從他頭上滲出,他脫掉外套,準備逃走,地道口就在下面。
逃跑,談何容易!沒有狗,沒有爬犁,從這裡到斯科爾斯比是兩個月的路程,嚴寒,飢餓,步行的艱難……這一切,克魯克斯不是不知道。
木屋燒塌了,著火的屋頂跌落在地面上,點著了克魯克斯的外套靴和皮外衣。可這些他並不知道,他聽見有人逼近了房子。他躺在到處是火焰的地面上,他渴望親手殺死一個敵人,為卡魯古報仇,為魯西報仇,也為所有被他們殺害的人報仇。
煙嗆得他呼吸困難,但他忍耐著。一個人影接近了著火的木屋。他貓著腰,小心地端著衝鋒槍,經過一番掃射,看到沒有反應,他的腰直了起來。這個人是卡林上士,他看到屋子已燒燬,膽子大了起來。
卡林站起身,一隻手掂著槍,另一隻手向其他埋伏在冰堆後面的人揮了揮。
〃赫伯特少校,來吧,全燒死啦!再晚,除了灰燼就什麼也沒有了。這陣子興許能搶出點什麼,也許有檔案和收發報機。〃
他走近被炸塌的門口,火光中他的身影很高大,在牆上一抖一抖。
〃啪〃,火屋中射出了最後一槍。這一槍沒有落空,卡林上士像一截木頭一樣栽倒,連吭也沒吭。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無神地盯著北極的寒冷天空……
木屋完全燒塌了,它變成一堆柴火,火焰舔著黑暗的夜。後來連火也熄滅了。一彎橘黃色的新月顯露出來,整個愛斯基摩村在戰鬥中痙攣著。
克魯克斯鑽出地道,黑暗和霧包圍著他。他臉上被燙得滿是泡,衣服也被燒了幾個洞。外套和套靴都燒得穿不成了,匆忙中他只帶了一支槍和七八顆子彈。
他轉過身向大火中的木屋看看,眼淚刷刷地流下來。他並不是為自己生死莫測的前途而流淚,他是哀悼整個村子的居民。裡面全是婦女、小孩和老人,法西斯匪徒準會殺害這些無辜的生靈。他心中悲痛萬分。
克魯克斯對著村子方向,向燒紅的天邊祈禱,他悲憤地畫了三次十字,像個男子漢一樣哭出聲來。
丹麥軍官轉過身,看了一眼黃色的月亮,就頭也不回地向南方走去。他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著他,但他一絲猶豫也沒有。
三十二 去南方
嚮導狗敏捷地跳過冰堆,率領強壯的狗隊向前狂奔。海象皮做的挽具拉得緊緊的,雪橇揚起雪粉和冰碴,留下寬寬的軌痕。狗隊在主人的指揮下,時而採用扇形,穿越開闊的冰田,時而又採用箭羽狀,巧妙地繞過冰丘。電報員本格森拼命驅趕著狗群,向南方遙遠的斯科爾斯比鎮進發。
第四天,天變了。從陸地吹向海洋的風換成反方向從海洋吹過來。太陽周圍有大圈的暈環。氣壓很低,使他心裡難過。狗群也焦躁起來,有時候亂跑一氣而不聽主人的使喚。他知道暴風雪就要來臨。但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更快地趕路。他知道自己責任重大,恨不得化成電磁波,穿過烏雲、冰原和群山,飛到斯科爾斯比鎮教堂的尖頂上,飛到戈特霍布,飛過大西洋,親自把訊息報告給金海軍上將,親自和飛機一起消滅那可惡的德國秘密氣象臺。
暴風雪終於來了。
極地反氣旋在萬丈高天之上,化成盤旋飛舞的雪團,化成兇猛的颶風,從天上傾倒下來。大氣層一派迷茫,雪片飄落在冰原上,又被風席捲到空中。剛剛開化的海冰又凍起來,冰縫犬牙交錯。冰山崩塌,翻轉,大地雷鳴。天空中、雲層中、風雪中、冰層中的灰暗都融合起來,顯示北極的凜冽可怕。
名叫依雅克的嚮導狗堅韌地在暴風雪中奔跑。風把雪塊抽打在狗群中,使它們驚恐萬狀。本格森睜不開眼睛,他剛戴上風鏡,鏡面上就蒙了厚厚的冰花,只好又摘下來。
為了抄近路,本格森一直在冰面上走,這樣可以避開繞山的麻煩。但海冰在狂風的壓力下動起來,發出山崩般的巨響。勇敢的電報員感到害怕,他擔心連人帶狗都跌入冰縫,即便不凍死,也要被淹死。他不能拿這樣重要的任務去冒險,這不僅關係到他一個人,而且關係千千萬萬的人,甚至整個戰爭。
他找到一個背風的冰堆,把狗隊擠在一起,他用斧頭砍出一個冰窩,安頓了爬犁和狗。然後他在冰窩裡跳呀,砍呀,不停地運動,害怕凍僵了。這時氣溫已降到零下40度,在露天野外,即使像他這種獵手也是很危險的。
冰窩越挖越大,漸漸地可以把狗隊放進去了,一會兒,人也進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