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聽他這麼一說,可不是嗎!這次江南徹查豪強佔地的風波就是高拱弄出來的,而高拱主要就是為了對付徐階,若是海瑞這次單單放過了徐家,他自己被高拱追究責任倒是事小,而那些被奪去田地的豪強們在京裡的關心肯定會鬧騰起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這……我回去再和閣老談談吧。”張凡說道。
“大人還請記住,這件事情本官也壓不了多長時間。”海瑞說道,“若是時間久了,必然引起高拱的疑心。前幾日朝廷催促本官辦理此案的諭令又倒了,本官最多再給大人五日的時間。”
“如此的話,張凡在此拜謝撫臺大人了。”張凡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向海瑞行了一禮。
“大人位高權重,怎可向下官行如此大禮。”海瑞趕忙將他扶起。
張凡這才重新坐下,說道:“大人一生為官,為民謀福,當真是讓人敬佩啊。”
“我們身為仕人,朝廷養著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我們為民做主。”海瑞理所當然地說道,“若是無法造福一方百姓,又有何顏面穿戴那官服烏紗!”
“撫臺大人說的是。”張凡說道,“可是大人有沒有想過,海大人為官幾十載,每一任地方的百姓都因你而得益,可是大人這麼多年來到底造福了多少百姓?一千、一萬、還是十萬?而我大明的百姓又何止千萬之眾!”
“大人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海瑞嘆了一口氣,說道,“想太祖、成祖年間,天下安定,百姓的日子也是極為好過。可是再看看如今,海瑞只怕一旦身居高位,不但沒有讓這天下變得更好,反而卻是讓自己墮落了。”
“撫臺大人此言差矣。”張凡說道,“這天下好人終究是要比壞人多的,就是在官場上也是一樣。大人想必也見過官官之間的那些“禮”尚往來,可這裡面又有多少無奈辛酸!”
“這些本官都懂。”海瑞說道,“可是本官就是看不慣這些。”
“如今恩師正在準備改革之事,若是此事得成,如天下來說不啻為一大幸事。”張凡說道,“海大人何不出手相助?”
“次輔大人準備變法不成?”海瑞有些吃驚地問道。畢竟歷來行變法之事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商鞅如是、王安石如是。
“說變法倒是有些誇張了。”張凡說道,“恩師並非要挑戰先人祖制,而是想在其上讓天下更好一些而已。”
“次輔大人利國之心海瑞佩服。”海瑞很是誠懇地說道,“可是海瑞這幾十年的官坐下來,恐怕是不適合做那些了。本官如今年紀也是不小了,雖然身體還是硬朗的很,卻沒有那份宏大的願望了。次輔大人的想法海瑞十分贊同,可是海瑞也是無能為力,如今的海瑞只想為百姓做些實事,這些就足夠了。”
張凡見他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出言。吃完了這頓頗為沉重的飯,海瑞將張凡送出門外,還反覆提醒他徐階之事只有五日的時間。
張凡覺得五日已經夠用了,本打算明日再會揚州,哪知道一件事情突然發生,讓他不得不連夜趕回了揚州。
拂曉時分,張凡的馬車就進了揚州城,直接開到張府大門前。張凡匆匆忙忙地跳下車就走了進去。
大堂上,徐階正坐在那裡飲茶,只是神色之間彷彿頗為不安,也不知是因為一夜未睡還是心煩意亂,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幾分。
“閣老,到底出了什麼事?”張凡問道,他實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會讓徐階這個老成持重的人變得如此模樣。昨夜他剛剛回到應天的行館便接到訊息,說是徐階讓伯父派人來告訴自己松江府有事,讓他趕緊回去。
“你可算回來了。”徐階看到張凡,先前那股頗為慌張的神情有所好轉,卻依然帶著些慌亂,“昨天中午,你那些廠衛告訴我,我家中被一夥人襲擊,雖然沒有傷到人,可是我幾個兒媳孫子孫女都受了驚嚇,特別是我那從孫子不過幾個月大,聽說更是受了驚嚇,嚎哭了一夜。”
“閣老切勿慌張。”張凡趕緊勸慰一陣,隨即就將王猛叫來,問明瞭事情的始末。
原來前天夜裡,又有十餘個黑衣人闖進徐家,在那裡看守的錦衣密探見他們人數眾多,卻是沒有露面。那夥人雖不知是什麼身份,卻也是衝著徐階去的,只是徐階被張凡綁走的事情雖不是秘密,也並沒有公開。那夥人到處找不到徐階本人,甚至連徐家能夠做主的男人都找不到一個,慍怒之餘不由得大肆出手,有如潑皮無賴一般的打砸一陣,雖沒有傷到什麼人,卻是讓徐家的一干女眷孩童受了驚嚇。
“你可派人前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