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的人馬已經回到應天去了,徐家強佔田地一事算是在官面上告一段落,只不過高拱又怎麼肯罷休,他的那些走狗還在瘋狂地收集著徐階要挾僱農們的那些本不存在的證據。
張凡的手下也在暗中做那些農人的工作,只不過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廠衛的名頭固然可怕,可是那些能夠立刻殃及自身的地痞無賴反倒更加讓他們忌憚,很多人都不肯配合,更別說在廠衛們帶來的狀子上按手印了。
“世態炎涼啊!”張凡不由得嘆道。他倒也不怪這些農人們的自私,畢竟他們所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平安和溫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才是他們的希望。原本這些人依託在徐家之下,確實要比那些有著自己田地的農人好過不少,可是如今雖然田產歸了自己,稅也要自己交,可是對他們來說,生活本就如此,沒有人欺壓就是天大的幸福了。他們也看得出來,管家保得了自己一時保不了自己一世,萬一徐階平安度過難關,而那些高拱的爪牙們又來尋他們的麻煩,這個可就得不償失了。
“此事有些難辦。”梁超也皺著眉頭說道,“這些人求個安穩,這本不錯。可是閣老之事也要賴於他們才能解決。只是這些人不過是普通百姓,天性使然之下卻也未受聖人教化,想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是行不通了。”
“閣老他知道了嗎?”張凡問道。
“閣老他已經知道了。”梁超說道,“只不過閣老失望之餘,並未見怪他們。閣老說這是他命中該有的劫數,怨不得別人,只能怨自己。”
“唉,如今高拱是打定主意要陷閣老與死地。”張凡皺著眉頭說道,“我也是別無他法了,現在只能直接上書皇上,希望皇上能看在閣老兩朝元老,又是倒嚴功臣的份上,放過閣老。”
想到別處,張凡又有些憤怒起來:“你說這是什麼事!閣老也是曾經的內閣首輔,雖因得罪了皇上和高拱,被逼致仕回鄉,可為何會落入這般田地!”
“大人,這官場上的事情本就如此。”梁超說道,“卑職雖未身居高位,卻是見識的多了。以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卻在一夜之間被逼至絕境,又有哪個不是得罪了其他人,其他那些本是自己不放在眼裡的人!”
“你說,我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想來是最為遭人忌憚的吧。”張凡突然說出這句話,“你來猜猜我的結局會是如何?”
“這……”梁超沒想到張凡會這麼問自己。
“但說無妨,現在我不是指揮使、不是你的上官,你也不是我的屬下。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張凡說道。
“那……卑職就斗膽說了。”梁超說道,“大人,這錦衣衛是陛下親衛,從來都是陛下親信之人擔當。大人如此年紀便身居此位,除了大人之前的一番經歷,也與陛下的寵信分之不開。
“然而大人,須知錦衣衛為陛下檢查百官,不管是如何,總會被朝臣們所忌憚。縱觀我大明一朝開國至今,哪一任的指揮使在職之時都是風光無限,退居之後卻又是被人所詆譭。就連大人的前任成國公也不例外,如今卻是正在被御史大夫們上書彈劾。”
“這些我都知道。”張凡說道。
“可是大人卻是有些不同。”梁超說道,“且不說如今大人聖眷正隆,而且……卑職說句不該說的話,而且大人與當今太子的關係又是極好,太子對大人是多有依戀。不只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人的恩師張居正張大人將來必是內閣首輔的人選。更有,大人與東廠的馮寶也是關係不錯。這樣一來,大人卻是不用再忌憚這些了。”
“你說的不錯,可或許我這一世是可平安度過,但是我的後人呢?”張凡不由得想起了如今在京城已經有孕在身的嬌妻茹雪,想到了對自己愛戀非常的昭雪,也想到了能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映月。
“大人想的對,自古為官之人不都是妄圖搏個封妻廕子,讓後世子孫能夠坦然而過嗎!”梁超說道,“然而這就要看大人的了。”
“你的意思是……”張凡有些疑惑地問道。
“退一步海闊天空。”梁超說道。
不錯,梁超說的很對。退一步海闊天空,凡事皆要留有餘地,萬萬不可待到山窮水盡之時才後悔,那時也是悔之晚矣了。
“卑職的一派妄言,還望大人不要過於擔憂。”梁超見張凡沉思的面容,在一旁說道。
“不用如此,我早有言在先,不會計較你的話。”張凡說道,“不過樑超,你這一番話可不是你如今一個錦衣百戶能說得出來的。”
“大人,卑職祖上就供職於錦衣衛。”梁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