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功勞嗎?還是,你覺得逃避責任很過癮呢?這份工作這麼輕鬆,你覺得很得意是吧?我好了,你馬上就可以解脫了,所以,你才這麼高興是吧?”
從前,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是這麼刻薄的人,可是,這一刻,他就是這麼小氣,這麼無理取鬧!
殷靈怔住了。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你生我氣了?”
“哈!笑話!”高澤愷猛打一個哈哈,順手將柺杖扔到一邊,拉了一張最近的椅子坐下來,滿臉嘲諷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來,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覺得你的開心太虛偽罷了,我好不好,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了,我跟你什麼關係?你老是這樣半夜三更地來,就不怕別人說閒話?”
好吧,她不想告訴他,她是什麼人,那就不說。他也不問。管她呢?說不定,她心裡是巴不得跟他沒有半分牽扯,好走得無牽無掛,是吧?
他這樣想著,心裡便開始後悔了,那話語中的尖酸活像一個不甘心的怨婦。他只有更加氣惱,悶悶的,也不知是氣她,還是在氣著自己。
殷靈震愕,繼而苦笑,笑容裡有著掩藏不住的落寞,“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不願意看見我。”
這幾天,她怕他繼續問她一些她無法回答的問題,也因為阿雷的守護,她不能,更不敢靠近這裡,只能徘徊在他的病房之外,以為他也和她一樣,受著思念的煎熬。誰知,這一切,原來不過是自欺欺鬼而已。
他和她,根本就是不一樣的啊!
他的世界裡沒有她!從來就沒有!
她想說什麼,嘴唇抖了兩抖,卻終究沒有說出口,不由得嘆一口氣,這樣——也好!萍水相逢,了無掛礙,對他,對她,都好!
“你好了,我也該走了。”她努力振作一下,擺出一個笑容。
說著,她轉身要走,卻驀地聽得他的聲音冷冷地道:“你別想就這樣脫身,我一天未全好,你的職責便一天未算完。”
他邊說邊握緊了拳頭。這一生,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在乎過一個人。可面子裡子的驕傲又容不得他說半句低聲下氣的話語。
他等待著,只覺手掌心裡一片濡溼。誰說,掌心裡的那一片乾坤,沒有洩露人的命運?
殷靈怔怔地轉過身來,望著他,定定地,半晌,忽然“撲哧”一笑,道:“那麼,你到底想我怎麼樣呢?”
她這一笑,令他緊繃的神經突地鬆懈下來,然後便覺得尷尬,尷尬過後更覺難堪,彷彿刻意遮著的面具被人一把揭了下來似的。他咳嗽一聲,沉下臉來,道:“我現在餓了,你去給我弄點吃的來。”
“現在?”她有些為難。
“對啊,你不就喜歡深更半夜地出沒嗎?”他的嘴角噙著一抹譏誚地笑,眼中的溫柔卻如春風一般吹散了滿天陰霾。
“可是——”她仍然企圖說服他。
“照顧病人不是你的職責嗎?”他挑著眉,存心為難她的樣子。
“那,好吧,我出去看看。”殷靈含笑輕嘆。也許,為了滿足他的固執,她可以稍稍用點法力?
只要他高興,要她怎麼樣都好。
高澤愷半撐著身子,迫不及待地看著她輕盈的背影匆匆離開。
他倏地跳了起來,一不小心,碰觸到傷腳,令他齜牙咧嘴了好一會兒。接著,他又手忙腳亂地將早已準備好的香檳、果脯、精緻的西點、小巧的壽司,以及鮮蝦、海味等等滿滿地擺子一大桌,這才滿意地在桌邊坐了下來。
他吃不慣醫院裡的食物,這些都是丁謙為他準備的。果脯、西點是請上海錦福記的師傅來現做的,海鮮則是用私人直升機空運過來的,只可惜,他一直沒什麼胃口。每天做了扔,扔了做、不過,今天這一頓看來是不會浪費的了。
他一想到殷靈那單薄瘦弱的身子,便恨不得將所有食物統統塞進她的嘴裡。
“對不起,我沒有買到……”殷靈沮喪地從門外走進來。
她想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兩手空空地回來,不能用障眼法欺騙他的,對不對?
可是——
她倏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呆住了。
“丫頭,發什麼愣?”高澤愷看著她的表情,心裡暗暗發笑,嘴裡卻仍是數落道:“這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你說,你還能照顧什麼人?”
殷靈有些慚愧。有些懊惱,一顆小小的白牙緊咬
著下唇,拼命想掩飾情緒的樣子,可偏偏心底的心思在單純的臉上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