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玄白微微一愣,觸及她的眼神,只覺她眼中似乎泛射出七彩光芒,一重又一重的旋轉,瞬間讓他為之迷惑。
而在恍神之中,賀神婆那矮小的身形,似乎越變越大,越長越高,而她手裡拿的那串念珠也變得像圓桌一樣大,隨著她身形的向前移動,似乎要把他套在裡面。
這種幻異的情形在眼前出現,若是換了個人,只怕早就心旌動搖,神智迷惑了,不過金玄白如今九陽神功的修為,已經到達第七重的境界,神識凝聚,心志如鋼,那種幻術已無法撼動他絲毫。
陡然之間,他怒目而視,提起一口真氣,發出一聲大喝。
震耳的喝聲,有如在晴空中響起霹靂,落在賀神婆身上,只見她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重重一擊,整個身軀倒飛出七尺開外,手中的那串念珠也被強大的氣波震斷了串連的絲線,顆顆念珠散開,滾落一地,發出鏗鏘的聲響。
賀神婆一屁股坐到地上,噴出一口鮮血,臉上泛起一陣青黑,霍然挺身站了起來,雙手上揚,拔出插在髮髻上的兩根烏黑髮簪。
瞬息之間,隨著她滿頭的長髮披散下來,似乎有一股妖魅之色從她身上散開,她的口中發出一陣低吟,兩根叉形的髮簪已化為兩道烏光,朝金玄白急射而去。
金玄白還以為賀神婆施展的是暗器,正待使出萬流歸宗的手法把兩支叉形髮簪接住,豈知那兩支烏黑泛光的髮簪竟然如同活物,在他伸手之際,倏然一上一下,流光泛動,劃了一個大弧,一朝頂門,一朝丹田射到。
他咦了一聲,立刻運起九陽神功,只聽得一陣輕響,他全身泛出一層紅光,一手上揚,一手下移,在電光石火的剎那裡,已把兩支烏黑的髮簪虛虛攏住。
那兩根長達八寸的烏黑髮簪,非常詭異的,像是兩條活魚一樣,被強大的氣勁罩住,仍然不停的跳動。
這種情形是金玄白以前從未遇到過的,讓他突然想起了十三歲那年,師父沈玉璞對他說過的一番話。
那年中元節,金玄白挑了四擔柴,到鎮上去賣,見到許多人家都準備了香燭紙錢,三牲祭禮,準備祭祀祖先,讓他想起了死去的父親和四位師父,於是也買了許多錫箔、紙錢,還有兩斤豬肉,一隻雞,準備上靈巖山去祭拜一番。
沈玉璞從來都沒跟他談論過鬼神之事,也根本沒有過什麼清明節或中元節,可是,那一年,也不知是金玄白的孝心感動了他,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他不但沒反對金玄白上山祭拜,反而怕這個唯一的弟子受到什麼驚嚇,於是陪著金玄白上山。
金玄白點燃香燭,祭拜完之後,在父親和四位恩師的墳前燒著紙錢,當時,曾好奇地問沈玉璞,世界上是否有鬼魂?燒紙錢給他們,他們在陰間真的能收到嗎?
沈玉璞沉吟良久,望著那飛旋的紙灰,表示九陽門是道家的一個支脈,講求的是修真入道,進窺天府,可說是玄門正宗,九陽神功練到第九重,便可金丹大成,白日飛昇。
既然有天庭,就必定有地府,地府中有十殿閻王,管的便是鬼魂。所以,相信有神,就一定要相信有鬼;如果不相信有天庭,那麼修真僅是枉然,是一個空虛的夢而已。
至於燒紙錢或供祭品,在沈玉璞眼裡,僅是活著的人為了安慰親人所做的一些事而已,鬼域之中,到底情況如何,無人知曉,所謂“不知生,焉知死”,就不必在乎死後在陰間是否有錢用,有衣穿了,那都是虛幻而無意義的事情。
做人,只要無愧於心,善惡並無一定的標準,循著良心去做事就行了,何必害怕死後會入地獄?
接著沈玉璞拉拉沓沓的說了一大堆,有時引用老子的道德經,有時又扯出了莊子來,聽得金玄白頭昏腦脹。
沈玉璞見他昏頭轉向,一臉的不耐煩,於是又把天師道、巫道、排教、五毒教裡的一些事情,挑了些奇怪或好玩的傳聞或軼事,娓娓的說了出來,聽得金玄白目瞪口呆,覺得難以置信。
尤其是說到排教法師能施法束木成排,循著水流而下,河水再是如何的湍急,也無法讓木排散開的奇事,以及湘西的趕屍人能憑著符法,驅趕死人夜行數十里等等,讓金玄白聽了,覺得既新奇又害怕。
沈玉璞從天師道、茅山派的法師術士,畫符捉鬼驅妖,談到了巫道的一些巫婆憑藉法術惑人心志,然後又轉到了五毒教的施毒放蠱之術。
他曾表示,巫道之人,所施的法術,僅是一些障眼法,對於心志堅定的修真者是毫無用處,這些巫門人士多數為女子,憑藉的只是藥物、法器、攝魂術等等技法,讓人產生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