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她與真姨娘的許多處微小的差別。她膚色更白;耳垂較小;右頰有顆小小的黑痣;嘴唇也不如真姨娘飽滿……雖覺失望;卻仍望得目不轉睛;悲喜填膺。
又聽歡呼迭起;幾個大漢提著烤熟的虎腿、狼腿、獐肉從眾人面前走過;完顏阿勒錦拔刀從虎腿上割下最大一塊;命人送到許宣木盤中。眾人這才爭相拔刀割肉;拌在稗子飯裡;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許宣從小錦衣玉食;也不知吃過多少山珍海味;若是從前;在臨安酒肆裡吃到如此粗陋不堪的飯食;必定拍案而起;諸多挑剔。但幾月來經歷甚多;早已磨礪出了隨遇而安的心態;此時飢腸轆轆;吃著這半生不熟的稗子拌肉飯;竟也覺得脂香四溢;味美不可言。
飽餐既畢;眾人又傳杯喝了幾輪烈酒;方才醉醺醺地起身告辭;臨走前又繞著屋內跌跌撞撞地跳了幾圈舞;縱聲高歌:“雄庫魯;雄庫魯;羅荒野的神鷹喲;越過吉塔的阿布卡赫赫使者;征服北海與白山;大地與天空……”
等到眾人散盡時;夜已深了。
屋內的油燈昏暗如豆;紇石烈女嬰將炕上收拾於淨;鋪上厚厚的暖被;轉頭微笑道:“官人;你是從遍地錦繡的南朝來的;這裡粗陋簡單;可比不上你們家。只盼你莫要嫌棄才好。”
許宣心中一酸;又想起了從前真姨娘為自己鋪床時的模樣;胸喉如堵;一時竟答不出話來。
完顏蘇里歌在他數尺外鋪好被褥;自行鑽入;笑道:“媽;他現在是羅荒野的雄庫魯啦;怎能睡不了火炕?等他在這裡養好了傷;吃慣了稗子飯;只怕都不願意再回南朝啦”
許宣嚇了一跳;想不到她們母女竟然就與自己睡在同一個大炕上。念頭未已;完顏阿勒錦也鋪好被褥;挨著他躺了下來;打了個酒嗝;含混不清地道:“雄庫魯;三年前我們對著吉塔發誓;誰殺死了大白虎;誰就是羅荒野的雄庫魯;你雖然是南人;但從今日起……就是我們的神鷹……我們……”話沒說完;已經呼嚕大作。
紇石烈女嬰微笑道:“官人;你放心在這裡養傷吧。等你好轉了;若想回南朝;我們自會送你到高麗;搭乘海船。”吹滅油燈;漆黑中只聽見荸荸的聲音;夾著完顏蘇里歌的幾聲輕笑。
許宣又困又乏;渾身更是無一處不疼;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倦意重重;恍恍惚惚地想起真姨娘;想起父親;想起白娘子、小青;想起青帝、林靈素、王允真……以及蓬萊山裡發生的一切;似真似幻;竟已遙遠得如同前世。
窗外風雪激吼;犬吠聲聲;黑漆漆地什麼也瞧不見;只有完顏蘇里歌那雙清澈的眼睛彷彿正亮晶晶地凝視著他;蘊滿笑意;就像是夏夜裡的星辰;然後又漸漸消失在黑暗裡了。
這一覺睡得極為酣熟;翌日醒來時;晴空明媚;已近中午。
炕上空空蕩蕩;完顏阿勒錦爺孫早已出門為他採集草藥。紇石烈女嬰則在縫補那件白虎裘皮大衣;見他醒來;嫣然一笑;抖了抖虎皮裘衣;披在他身上;道:“我的手藝不好;你別見笑。”
虎皮裘衣大小適中;極為合身。許宣心頭大暖;還不等感謝;紇石烈女嬰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肉菜粥糜;和一盤鹽漬野菜。
肉菜粥糜由鹿肉、狼肉、野菜搗成泥;和在稗子飯裡煮成粥;頗為香甜可口。許宣就著鹽漬野菜;連吃了三碗;渾身大暖;讚不絕口。紇石烈女嬰見他吃得香甜;心下歡喜;微笑著站在一旁。
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她身上;就連含笑凝視他的神態都與真姨娘一模一樣。許宣喉中又是一陣梗堵;悲喜交摻;淚水險些又要奪眶湧出。
正想找些話搭訕;門外馬嘶陣陣;人聲鼎沸;完顏蘇里歌風風火火地提著一大捆的草藥、人參奔了進來;朝牆角一扔;興沖沖地道:“媽媽;雄庫魯;你猜我們今天找到什麼啦?”
不等兩人回答;又銀鈴似的笑了起來;從背後的皮囊裡抓出一把見所未見的奇草;枝葉豔紅如火;下方根莖純白無暇;就像蹬著腿、咧嘴而笑的嬰兒;惟妙惟肖。
許宣一震;脫口道:“火嬰果”他曾聽父親說過;羅荒野的高山冰崖上;長著一種奇特的藥草;枝葉如火;根如嬰兒;乃是益氣補脈的無上奇藥。故有諺語;“萬斤高麗參;抵不上半兩火嬰根”。
完顏蘇里歌見他居然識得;又驚又奇;拍掌笑道:“哎呀;不愧是我們羅荒野的雄庫魯我們在這兒採了幾十年的藥草;從未見到;雄庫魯你一來;就一夜之間長出來啦”
紇石烈女嬰卻蹙起眉尖;欲言又止。
完顏蘇里歌笑道:“媽;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