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麼妖術能讓你有這等脫胎換骨的變化?”
燈火映照在他的眼睛裡,灼灼如鬼火,一字字地道:“靖康之恥,那妖孽難辭其咎,實乃我大宋第一逆賊。和他沾邊,便屬死罪。你若想保全許家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就趕緊說出‘乾坤元炁壺’的下落。”
第一卷人間世 第四十五章封棺
程仲甫森然道:“靖康之恥,林靈素那妖孽難辭其咎,實乃我大宋第一逆賊。和他沾邊,便屬死罪。你若想保全許家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就趕緊說出‘乾坤元炁壺’的下落。”
許宣想起父母,想起仁濟堂,想起家中的老老少少,胸喉如被巨石壘堵,無法呼吸。比起憤怒,更洶洶難止的,是錐心徹骨的悲楚與難過。想要狠狠地啐他一口唾沫,淚水卻不爭氣地奪眶湧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是什麼樣的貪婪與邪念,可以讓一個人溟滅良知,喪心病狂若此?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保全父母,保全普天下如父母般無辜的百姓?如果兩者不能並全,難道真要犧牲許家上下幾百條人命麼?
那幾人見他突然流下淚來,只道起了恐懼求生之念,互相使了個眼色。
程仲甫又嘆了口氣,道:“宣兒,你當我真的如此狠心?你娘是我至親的姐姐,她過世得早,臨終時將你託付我照料。從小到大,我只當你是親生兒子一般。但你可曾想過,個人生死事小,天下為大。那妖孽險些害我大宋亡國,若不將他交付朝廷,又怎對得起枉死的千千萬萬百姓?萬一讓他逃脫,浩劫再起,你也罷,我也罷,豈不都成了千古罪人……”
他不提這話倒也罷了,一提許宣怒火更如熔岩噴薄,“呸”地一聲朝他唾去,咬牙喝道:“你這人面獸心的狗賊,少來惺惺作態!有種就立即將我殺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終有一日……終有一日,我要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盛怒之下,連聲音也顫抖起來。
程仲甫臉色微變,李提刑搖頭道:“許公子,你磔刑在即,卻想著剮舅舅的肉,忤逆犯上,死不改悔,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站起身,道:“鄭節級,這裡就交給你了。本朝刑罰雖然‘寬’字當頭,但對於那些執迷不悟的反賊,卻只好用用重典了。”
鄭虎冷笑一聲,道:“李大人放心,在小的手裡,還沒有張不開的嘴。”李提刑三人方一走出水牢,便猛地一提鐵索,將許宣高高拉起,鐵棍旋風似的掃擊在他左膝上。
許宣痛得淚水交迸,還不等叫出聲,右膝、脊背又被連環猛擊,骨頭彷彿全都碎成了齏粉。
鄭虎兇殘狠辣,遠近聞名,犯人見了他,無需用刑,便哆哆嗦嗦地畫押招供。成都的百姓常常拿“鄭老虎”嚇唬不聽話的孩子,有人甚至呼之為“鄭太歲”。
他跋扈慣了,見許宣在他面前如此強倔,早就火冒三丈,有了李提刑的准許,更無半點忌憚,什麼毒辣的招數全都使了出來。
鐵棍、棘鞭、烙鐵、鋼針、老虎凳……半個時辰裡,邢架上的種種工具一一用遍。
許宣被折磨得鮮血斑斑、體無完膚,指骨、肋骨、腿骨……也不知碎斷了多少,幾次昏厥,幾次又被冷水澆醒,忍無可忍,恨不能立時死了。
好幾回近乎崩潰,險些便要吐露實情,但他一想到葛長庚那句“‘朝聞道,夕可死矣’。既是求道之人,又怕什麼生死”,頓時又耳根燒燙,熱血上湧,咬緊牙關苦苦強捱。
實在難熬了,或縱聲怒吼,或大笑唾罵,到了後來,嗓子都喊啞了,垂著頭,奄奄一息,卻始終不肯求饒。
鄭虎想不到這乳臭未乾的少年居然如此頑強,又是驚訝又是惱怒,森然道:“格老子,你個瓜娃子死鴨子嘴硬,不上架烤烤不行。”抓起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哧”地抵在他的小腹上。
許宣大叫一聲,焦臭四溢,頓時暈死過去。
昏昏沉沉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再次醒來時,水牢裡空空蕩蕩,昏黑一片,鄭虎已經不知去向。
他全身浸在冰冷渾濁的水裡,僅有頭頸露於水面之外,每吸一口氣,心肺便**辣地一陣灼痛,腿、臂、胸、背……更是無一處不疼。所幸奇經八脈並無大礙,筋骨雖傷,仍能動彈。
正想用“翠虛金丹法”驅寒取暖,腹中的乾坤元炁壺突然一動,腦海裡又傳來林靈素細弱的笑聲:“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小子,你若早聽寡人的話,又何須受這等鳥氣、吃這些苦頭?”
許宣一凜,必定是剛才鄭虎烙灼腹部,震動了葫蘆塞口,又讓這妖孽找到了一絲缺漏,足以對他傳音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