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口笑到底!”
許宣一凜,他曾聽家中的食客說過,牢裡有一種酷刑叫做“開口笑”,乃是用鐵棍插入犯人口中,直穿胃腸,叫人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人既會此法,莫非竟是獄卒酷吏?那這兒……這兒豈不成了官府牢獄?
想起被官兵抓走的父親,想起程仲甫那冰冷古怪的表情,一時間更如墮冰窖,遍體森寒。
青衣漢子捏開他的口頰,握住鐵棍就欲朝裡插去,卻聽一人叫道:“慢著!”許宣轉頭望去,如遭電殛,最擔憂疑懼的事情終於還是應驗了!
右邊牆上的鐵柵門吱嘎開啟,一個白麵長鬚的官吏揹著手,滿臉微笑,從石階上緩緩走了下來。身後魚貫跟著兩個男子,前面一個葛巾布衣,神色凝肅,正是程仲甫。
白麵長鬚的官吏搖頭道:“鄭節級,許公子好歹是程真人的外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怎麼能如此莽撞。”口中假意斥責,臉上卻笑眯眯的一點怪罪的意思也沒有。
青衣漢子急忙行禮,道:“小的鄭虎,參見李提刑李大人。”又朝程仲甫拱了拱手,淡淡道:“程真人,鄭某職務雖輕,卻也是朝廷命官,自然要一碗水端平,該怎麼辦怎麼辦。如果有什麼冒犯的,你多包涵。”
程仲甫回禮道:“豈敢。鄭節級剛正嚴明,有口皆碑,成都府人人皆知。許家勾結妖人,謀逆作亂,自當從嚴審問,別說區區鞭刑,就算灌鉛、炮烙,也在情理之中。”
許宣驚怒交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鄭虎既是管牢獄的節級,姓李的應當就是成都府路的提刑官了。父親被官府以謀反之罪抓走,自己又稀裡糊塗地身陷囹圄,平素視為至親的舅舅,非但沒有設法營救,反倒落井下石,說出這等惡毒冷酷的話來!
李提刑點頭微笑道:“程真人深明大義,舉報逆賊,又親手將這小反賊擒拿歸案,我們都甚為欽佩。等剷平逆黨,報與官家,朝廷必有嘉獎。”
程仲甫道:“李大人過譽了。在下修道之人,行善積德乃本份之事。大義滅親,不圖榮華富貴,只盼天下太平……”
兩人一唱一和,惺惺作態,聽得許宣的心更如沉到谷底,悲怒得幾將爆炸開來,截口喝道:“程仲甫!我們許家如何虧待你了?你居然如此……如此誹謗構陷!我爹忠君愛國,廣行善事,每年捐助朝廷的錢糧藥材車載斗量,叛的什麼逆?謀的什麼反?”
李提刑拂了拂下襬,施施然地坐在正前的椅子上,微笑道:“程真人、南掌櫃,看來許公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哪。”
跟隨在他身後的另一個錦衣男子徐步上前,朗聲道:“許正亭勾結魔門,作惡多端,府上的妖人術士不可計數,終日談論大逆不道之事,我們這些夥計平日看了,多有不滿,人人都可為證。他買下西湖邊的廢園,將妖后藏在墓中,幾年內就吃了數以百計的童子,半個月前,更殺死了幾十位青城道士與金山寺長老,就連張尚書之子張衙內也差點被他們害死。”
頓了頓,又道:“逆賊林靈素禍亂天下,被道佛各派鎮於峨眉山頂,許正亭為了救出這魔門反賊,不惜讓獨子裝病,求藥峨嵋……這其中的種種細則,程真人與南某最是清楚不過。鐵證如山,豈容狡賴?”
許宣怒極反笑,這些人果然是為了林靈素而來!
李提刑稱此人為南掌櫃,想必就是父親最為倚重的成都南寶棠了。父親一生坦蕩無私、寬厚仁義,想不到末了卻被一個至親、一個至信聯手出賣,無妄受此滅頂之災!
鄭虎喝道:“青鉤子娃娃,死到臨頭還敢笑!”揮起鐵棍便欲當頭劈打。
李提刑擺了擺手,道:“本朝刑罰多行寬貸之策,就算是反賊,也當給他改過自新、戴罪立功的機會。只要許公子如實交代逆賊林靈素的下落,本提刑自當奏請官家,免去許家滿門抄斬之罪,流放嶺南,以觀後效。”
許宣悲憤填膺,哈哈大笑道:“李大人你也太看得起我啦,許宣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長這麼大第一次踏出臨安府,知道什麼魔門道門?倒是我舅舅天天想著修煉得道,無所不用其極,這次借我生病之機,主動請纓,上了峨嵋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有可疑。大人如果想問什麼妖人的下落,不如給他一百記殺威棒,以觀後效。”
程仲甫淡淡道:“宣兒,李大人念你年紀尚幼,給你反省自新的機會,你莫不識抬舉。你與葛長庚勾結妖魔,盜奪林靈素,害得峨眉山方圓百里慘遭塗炭,道佛各門均可為證。再者說了,幾日之前你尚且面黃肌瘦、奄奄一息,除了林靈素的‘百衲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