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楊慕非走遍大江南北,四處尋訪南宮琳下落,但臨安普寧寺風聲寂寂,終南山重陽宮冷月無聲,不知不覺已大半年過去,卻仍無南宮琳的影蹤。江湖上卻傳說開來,有一個白衣白髮的怪人,到處除奸懲惡,行俠仗義,因其白衣白髮,武林中人便送他綽號雪雕大俠。眼見時近八月十五,楊慕非尋思道:“衣大哥約我中秋月圓之夜,在華山之巔煮酒論劍。眼下時日已近,只得先去華山了。”便改道西行。
這日快到華山腳下,楊慕非趕了半天路,風塵僕僕,很是勞累,便到鎮上平安客店打尖。打過尖後,上馬又行,不一日便來到華山腳下。楊慕非將白馬託付給山下一戶農家照顧,便步行上山。行了兩三個時辰,已至丐幫前幫主方行乞的墓前。楊慕非擺下酒水果品,祭奠了這位武學前輩。
站在墓前,楊慕非望著墳上那幾叢在秋風裡瑟瑟發抖的衰草,不禁黯然神傷,心想:“縱是功力神妙如方師祖者,死後亦只不過擁有黃土一掬。既然如此,生前又何必爭個不休哪?”正兀自呆呆發怔,忽聽得山下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楊慕非生怕遇到武林中人,引起不必要的糾葛,便閃身躲到樹後。不一會兒,眼前黃影閃動,十二名妙齡少女竄上山來。
楊慕非見她們均是一色的二八俏麗佳人,心下暗暗稱驚,忖道:“卻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多的絕色女子?”那十二名黃衫少女分站兩邊,齊聲道:“屬下十二解語花恭迎宮主法駕。”聲音有若黃鶯囀鳴,極是清脆動聽。片刻間四名轎伕腳不沾地,抬著一頂暖轎掠上山來,在方行乞墓前停下。那十二名黃衫少女齊聲道:“十二解語花參見宮主。”
那轎中人細聲細氣地道:“飛燕,你可曾看見有人上山?”嗓音尖細,似乎是一箇中年女子。飛燕出列稟告道:“回宮主,並無一人上山。”話聲甫歇,一條綠影從暖轎中倏地竄出,扇了飛燕一記耳光,復又回到轎中。這幾下一氣呵成,捷若飛鳥,快似閃電。楊慕非連她是男是女也未看清,不由得自嘆輕功遠遠不及。那轎中人冷冷地道:“飛燕,你可知錯?”飛燕跪倒在地,顫聲道:“屬下不知,還請宮主明示。”
第十八回:白髮書生神州淚(2)
那轎中人厲聲喝道:“混賬!你沒看見墓前擺著的果品麼?此處秋風凜冽,萬物衰敗,而那果品顏色仍如此鮮嫩,顯然是有人剛祭上不久。怎會沒有人上山呢?”飛燕雙肩微顫,拜伏道:“屬下失職,罪該萬死。請宮主量刑!”那轎中人沉吟道:“念你初犯,姑且割下一根手指頭罷。”飛燕大喜,連聲拜謝道:“多謝宮主手下留情!”拔出腰間佩劍,斜斜一揮,寒光閃出,左手小指指頭滾落轎下。楊慕非暗暗心驚,忖道:“這卻是甚麼幫派,教規竟如此嚴厲?”飛燕撕下一片衣襟,包紮好傷口,復又回到原位站好。
那轎中人問道:“玉環,眼下是甚麼時間?”玉環回稟道:“酉時一刻。”那轎中人長嘆道:“還有半個時辰,天色才黑。我卻已是等不及了。令狐樵,你怎麼還不來?”忽聽山下有人喝道:“尊駕是誰,緣何苦苦相侯老夫?”那轎中人冷冷地道:“令狐樵,你終究還是來了。”此時紅日漸漸西沉,斜暉下一人灰巾灰袍,急掠而來,正是北狂令狐樵。
令狐樵微覺訝異,拱手說道:“尊駕認識老夫麼?可否下轎一談?”那轎中人淡淡地道:“令狐樵,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不記得去年十一月初七,你在酆都地獄門幹下的勾當麼?”令狐樵沉吟道:“原來你是鬼尊門下弟子。老夫奉帝師法旨剿滅地獄門,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轎中人悽然笑道:“好一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令狐樵冷冷地道:“尊駕不必出言相譏。若要報殺師之仇,儘管上前,老夫絕不皺一下眉頭。”
那轎中人冷笑道:“請令狐長老不吝賜教!”身形一幌,倏地從暖轎中撲出,右手摺扇一疊,徑向令狐樵臉上點去,飄飄衣袂中微挾陣陣幽香。令狐樵見她身法奇快,暗暗稱奇,左手金鉤在身前輕掠,逕向對方扇柄擊去。那轎中人摺扇迴轉,逕點令狐樵左臂“曲池穴”。令狐樵側身避過,左手金鉤霍霍,往對方面門劃去。那轎中人摺扇斜揮,勢挾一股勁風,將令狐樵這一鉤蕩了開去。兩人鉤扇相交,均覺對方武功了得,各自躍身退開。
令狐樵“咦”了一聲,驚呼道:“慕清風,是你?”那轎中人抿嘴輕笑,道:“令狐長老,你功力大有長進哪!”楊慕非凝眸嚮慕清風望去,不由得悚然一驚,只見他臉上微勻胭脂,身穿淡綠色綢衫,十枚尖尖的指甲上,搽著粉紅的鳳仙花汁,分外嫵媚妖嬈。令狐樵冷笑道:“慕少莊主,你怎麼改作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