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穀雨?”段沅君道:“她是家父兩年前所收的義女,向來住在西府,是以東府的下人並不認識。”楊慕非道:“穀雨月前已遭不測,我特地趕來報訊。”段沅君道:“有勞楊大俠。巧兒,斟茶!”楊慕非起身說道:“不用了,在下這就告辭。”段沅君道:“家嚴尚未回府,楊大俠且請寬坐,待見過家嚴後,再走也不遲。”楊慕非辭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滯留。”段沅君微微一笑,道:“那小妹送楊大俠出府。”楊慕非道:“不敢勞動芳駕。”
便在此時,忽聽得門外有人粗聲粗氣地說道:“甚麼?姑爺來了?哪來的姑爺?”段沅君大喜道:“家嚴回來了。”不一會兒,進來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漢子。段沅君上前請安,叫道:“爹。”那中年漢子正是大理總管段慶。段慶點了點頭,凝目看著楊慕非,問道:“你就是雪雕大俠?”楊慕非跪倒磕頭,道:“小婿楊慕非拜見岳父大人。”段慶轉過頭來,問道:“沅君,你甚麼時候與他拜堂成親了?”段沅君臉上一陣暈紅,忸怩道:“爹,不是我,是穀雨姐姐。”段慶搔了搔頭皮,呵呵笑道:“是這樣啊。楊大俠,你起來罷。”楊慕非站起身來,道:“小婿與穀雨尚不及拜堂成親,穀雨便已身遭不測。”
段慶喟然長嘆道:“穀雨這孩子天性聰慧,好勝心又強,乃鬼神所忌。我早知她活不長久,卻沒料到這麼快就去了。”說著,眼淚潸潸而下。楊慕非眼眶兒一紅,咽聲道:“岳父大人,請節哀順變。”段慶嘆道:“楊大俠,也難為你了。穀雨能與你相遇相知,那是她的造化,只可惜她命薄,無福消受。”轉過頭對巧兒說道:“你吩咐趙師傅燒幾個好菜,我今晚要與楊大俠一醉方休。”
兩人喝到初更時分,彼此都有了七分酒意。段慶醉醺醺地道:“楊大俠,你叫我一聲岳父,我心裡很是高興,但穀雨還沒過門就死了,未免對不住你。這樣罷。我把小女沅君許配給你,你意下如何?”楊慕非擺手說道:“我已與丐幫的莊姑娘訂下了婚約。”段慶哈哈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再尋常也不過。你瞧瞧我,東府一個夫人、兩個小妾,西府一個夫人、一個小妾,多逍遙快活。”楊慕非道:“你是總管大人,我楊慕非一介江湖浪子,哪能跟你比?”段慶搖頭道:“你做了我段慶的女婿,還是江湖浪子麼?”楊慕非打著酒嗝道:“岳父大人,你的美意,小婿心領了。沅君妹子,我實在不敢要。”段慶怒道:“我的女兒還配不上你麼?”搶將過來,一把抓住了楊慕非的衣領。楊慕非反手抱住了他的腰,往桌沿撞去,桌椅登即翻倒,酒漿菜汁,淋漓滿地。
眾女婢初時聽他們信口胡扯,倒也不在意,見他們突然扭打起來,心下一慌,忙進後堂稟報段夫人。段夫人吃了一驚,攜著段沅君趕到大廳,見兩人兀自在地上廝打,急忙喝令軍士將他們拉開,各自扶進房裡睡下。段夫人喝問道:“老爺與楊大俠怎麼打起來了?”一個女婢答道:“老爺要將小姐許配給楊大俠,楊大俠執意不肯。兩人話不投機,就大打出手。”段夫人秀眉微蹙,道:“這個老糊塗真是胡來!沅君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怎能下嫁給一個江湖浪子哪?”轉身見女兒眼中淚水盈盈,柔聲安慰道:“沅君,你放心。我絕不容許你爹胡來。”段沅君咽聲道:“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段夫人驚道:“沅君,你不會真的喜歡那個甚麼楊大俠罷?”
段沅君道:“兒女婚事,自有父母做主。沅君哪敢有甚麼想法!”段夫人撫著她的秀髮,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沅君,你的終身大事,為娘已給你定好了。梁王今年幾次派人上門提親,都被你爹婉言相拒。你想,梁王有權有勢,又一表人才,與你正好門當戶對。可你爹那老糊塗偏不答應。為此事,我沒少跟你爹鬧。昨日,梁王又派人來提親。我好說歹說,終於把你爹勸點頭了。梁王也準備明日便來下聘禮。可你爹被幾杯貓尿一灌,竟又想把你許給那楊慕非,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段沅君急道:“娘,我不想嫁給梁王。”段夫人道:“傻孩子,梁王明日便把聘禮送來了,你怎麼可以不嫁哪?”段沅君哽咽著道:“娘,梁王為人陰險毒辣,我可不想和他過一輩子。”段夫人叱道:“胡說!我見過樑王幾次,他待人親和,始終謙恭有禮。你別相信外面的那些謠言。傻孩子,別想這麼多了,快回房睡罷。”段沅君回到自己房裡,撲倒在床上,淚珠兒不禁撲簌簌而下,頃刻間便溼了一大半枕巾。
次日,楊慕非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來用飯,只覺太陽穴微微有些脹痛,已不記得昨夜酒醉扭打之事。兩三個時辰後,段慶夫婦才到大廳來飲上午茶。楊慕非上前請辭。段慶詫然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