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守了一輩子的青崖莊子了,想方設法開過田,也種過果樹,就是那水裡,也巴不得能養活些魚來,只是每一回都以失敗告終。
鄭老太太也不指望青崖莊子的收益,林管事也就不折騰了。清苦便清苦吧,誰叫他被分到了這裡。
直到四年前的春天,山上猛打了一陣春雷,劈開了不少山石。又叫雨一衝,冒不出了想也沒想過的東西。
一座大墓,也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墓室裡竟然有許多陪葬品。
下頭的人叫林管事去看,林管事看得頭皮發麻,不住擺手:“這東西不吉利,趕緊都埋回去。”
林管事是這個主意,小林管事動了心,礙著老子不好動手,恨恨作罷。
林家父子不要。莊戶們可不管,瞧著值錢的就要送去山下賣了,偏偏玫州這地方,錢是有一些,可都是些土包子。根本不懂那沾了泥裂了口的花瓶、瓷碗,也就幾塊玉器賣了些錢。
僧多粥少,沒賺到便宜的莊戶氣惱,分了幾群人要上山再去挖幾個墓出來,誰知道這墓沒挖到,卻找到了銀礦。
雖然說不上是富礦,但勝在離地表近。對於青崖莊子來說,是大財富。
按道理,發現了金礦銀礦是要告知主家,主家再告知了朝廷的,但林家父子最後瞞了下來。
青崖這地方,鄭老太太幾十年沒來過一回。以後也斷不可能來,山下又只有幾個農莊,小鎮也遠著,更別說大城了,便是有人上了山。這幾十裡延綿,誰曉得這裡有一個礦洞?
本以為瞞得好好的,這些年也沒出過事。
誰知……
林管事幹笑:“二爺說什麼?”
“莊子西北山上行十五里。”夏頤卿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短短几個字,就像是一把鈍了的刀,一下一下來回割在了林管事的胸口上,痛,又痛得不痛快。
夏頤卿能說出礦洞入口的準確位置,顯然不是開口訛他,而是真的都瞭然於心了。
林管事雙腿顫顫巍巍,看著坐在那兒一臉平靜說著這事的夏頤卿,他想了很多。
從前他年年來奉帳,看著夏頤卿從稚童一年年長大,十年前,他聽鄭老太太講來年想把幾個鋪子交給夏頤卿,東家的事情他無權置喙,心裡卻是想著,未免太著急了些。
那之後的第二年他來甬州,聽夏家幾個鋪子的掌櫃說起,夏二爺並不好應付,他笑了笑,這與他無關,一來青崖莊子是鄭老太太的,二來那地方實在沒什麼油水可撈。
五年前他最後一次來甬州奉帳,而後的那年就發現了銀礦,他便再沒有下山,只讓兒子年年來甬州。
這一回鄭老太太叫他來,他只當是為了“流放”到青崖莊子的方家人,誰知道竟然是自己叫東家抓了把柄。
只是,這幾年一直沒有動靜,怎麼突然就……
林管事想到了方懷德。
要不是在莊子上安排了人,怎麼會連礦洞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這方懷德祖孫難道竟然是東家派來的內線?
一開始他不是沒懷疑過,但去京城探信的回來說確實是方顯餘和他婆娘監守自盜燒了庫房,他又經常聽見水土不服的方懷德家的一邊哭一邊罵兒媳婦敗了方家幾代忠良之名。
但若不是方家,又會是哪一個?
林管事一時想不明白,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先跪下。
林管事的膝蓋還未落地,鄭老太太已經出了聲,她道:“老林啊,你也是難得來一趟,又帶著兩個小孫兒,乾脆就在甬州住幾個月,也是讓他們長長見識。”
這不是留他們住,而是扣人,但林管事說不出一個“不”字,他只能含淚謝鄭老太太恩典,然後拽緊了小林管事的手,帶著兩個孫子去鄭老太太替他們一家安排好的地方。
等林家人走遠了,鄭老太太撫了撫胸口,喘了一口氣:“後面的事,頤卿你安排吧。”
夏頤卿應下了。
林家被扣,在他們坐在聽風苑裡的時候,帶來的青崖莊子上的人都已經被晝錦扣了。
夏頤卿到前院書房,晝錦回了話,又等著聽吩咐。
“帶上人手,連夜趕去青崖莊子。”
林管事一家年前若沒有按時回到玫州,莊子上定會起疑,到時候就麻煩了。而且莊子上沒有他們鎮著,也難保沒有莊戶乘機惹事。萬一礦脈的事情捅出去讓官府知道了,夏家吃不了兜著走。
晝錦知道這事緊要,沒有停歇就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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