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認真聽著老祖宗說話。
老祖宗埋怨了兩句,看她乖巧,也捨不得再說,招手讓她到身邊坐下,摸了摸臻璇的肚子,道:“與我說會兒高興的事情。”
桂嬤嬤就站在一旁,她看得清臻璇的神情,眉宇之間帶了些將為人母的甜蜜和細膩,語調溫柔說著孩子的胎動,伸手、踢腳、轉身,雖然看不清肚子裡的動靜,但作為母親真的會有一種感應,知道孩子在做什麼。
聽著聽著,見老祖宗面上也有了幾分寵溺,桂嬤嬤不由放下了心。
跟了老祖宗幾十年了,桂嬤嬤最知道老祖宗的脾氣,也知道她到底有多疼愛杜越娘。
午飯前萃雨園裡傳了訊息來,老祖宗許久沒有說過話,只叫她扶著去了佛堂,靜靜誦佛。
桂嬤嬤擔心,可她與老祖宗再貼心也只是一個下人,她再勸再安慰,也不過是寥解愁緒,兩個人說到最後,脫不開生老病死。
那樣,與老祖宗的身體並無絲毫益處,桂嬤嬤擔心,又沒有辦法。
但臻璇不一樣,她能和老祖宗說的是能讓老祖宗真正高興起來的事體,能讓老祖宗暫時忘記杜越娘,打起精神來盼著不久之後到來的新生命。
桂嬤嬤躡手躡腳退出來,吩咐了廚房準備好,又不聲不響回到屋裡。
不多時,廚房裡送了一盅湯進來,桂嬤嬤衝臻璇使眼色。
臻璇會意,接了過來。親自伺候老祖宗用了。
剛要撤了,外頭傳來腳步聲,臻璇扭頭看去,簾子剛打起了一半就有個小小的身子快步進來。
來人是泉響。手上還拿著幾顆栗子,他走到羅漢床邊上,把一顆撥好的栗子舉到老祖宗嘴邊,笑著道:“老祖宗。快嚐嚐,很甜的。”
老祖宗笑了,湊過去含在嘴裡:“甜的甜的,響哥兒趕緊上來,讓老祖宗抱抱。”
泉響憨笑著爬上了羅漢床,鑽進老祖宗懷裡,又抬眼看著臻璇,甜甜道:“二叔母也吃。”
臻璇忍俊不禁,接了一顆吃了,跟著誇道:“響哥兒的栗子真好吃。”
楊氏這時候也進來了。泉響衝她揮手:“母親,老祖宗和二叔母都說好吃。”
楊氏淺淺笑著應了。
屋裡熱鬧了,泉響嬉笑著說著童言趣語,老祖宗笑眯眯聽著,楊氏與臻璇又不住引泉響說話。
不僅是桂嬤嬤放心了。怡翮都跟著鬆了一口氣,在這屋子裡總算能透過氣來了。
楊氏只坐了小半個時辰就要回屏翠園,泉響吵著要和老祖宗一道,便把他留了下來。
臻璇送楊氏出來,楊氏悄聲與臻璇道:“難為你大著肚子來伺候。”
臻璇搖頭:“嫂嫂不也是擔心老祖宗,才把響哥兒送來的嗎?”
楊氏聽了這話,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說旁的:“你進去吧,我回去了。”
臻璇頷首,看了一眼楊氏慢慢走遠的身影,轉身回屋。
做媳婦不易,做曾孫媳婦一樣是不容易。
臻璇和楊氏做的都是本分事。
夜幕降臨,夏頤卿過來接了臻璇回去。長生居里擺了飯菜。
老祖宗胃口一般,不過泉響在身邊吃得高興,她也舒心多用了幾筷。
泉響吃飽了,老祖宗讓奶孃帶著他在院子裡走走消食。
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老祖宗摸著手腕上的佛珠。淡淡與桂嬤嬤道:“萃雨園裡如何了?”
“在誦往生經了,伺候過杜姨娘的人都守著。”桂嬤嬤說完,見老祖宗慢吞吞點頭,又道,“大奶奶和二奶奶待您是真孝順。”
聽桂嬤嬤提及楊氏和臻璇,老祖宗稍稍緩了面色,道:“我心裡知道。你也是,要叫我心疼也不該讓她一直站著。”
“瞞不過老祖宗。”桂嬤嬤面有愧色。
老祖宗斜斜掃了桂嬤嬤一眼,哼了一聲:“精!”
老祖宗年紀大,久跪不得,之前已經唸了許久,臻璇來的時候也是差不多該起來了。桂嬤嬤算得明白,知道臻璇不用久站,這才沒有出聲。
停足了七日靈,在入臘月前,杜越孃的棺木被抬了出去。
萃雨園裡的白綢都撤了,紫媛站在那兒好久,最後蹲下了身,抱膝哭了。
常嬤嬤抬手扶了扶耳鬢的白花,走到紫媛邊上,道:“姑娘,等哭完了洗把臉,該回去了。”
紫媛咽嗚著沒動。
常嬤嬤嘆了一口氣,回了屋子裡梳洗更衣,這一身孝服不能穿回天一院,她換了身素淨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