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她一下子就舒坦了,也不過爾爾嘛!
等隨著楊大太太來了甬州,見識了夏家的不同,再看她姑母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和未出嫁前完全兩樣了,就連從前姑母身邊那個老實巴交的織錦都成了黃姨娘,手腕上戴著的做工精美的銀鐲子晃了楊二孃的眼。
楊二孃那扭曲的自尊一下子燒了起來,以至於見到傳說中的裴臻璇時,把那些事一下子說了出來。
楊二孃以為臻璇會憤怒,會著急,會急著想要解釋,以為夏家長輩會責罵臻璇,誰知對方是這麼一個態度,甚至想要離間她和韓四娘、穆五娘。
最叫楊二孃氣憤的是,她已經動搖了,被一個她想要絆倒的人給絆住了。
是的,她還有印象,有一回她去找韓四娘時遇見了另兩個官小姐,她們湊在一起說笑,她模糊聽見了“表姐”“抓姦”之類的詞語,現在想來,是不是那些不能同別人說的事情都叫韓四娘見人就說了呢?
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的故事,都變成了韓四娘與別人交際的籌碼,用這些在別人心中認定的只會與親近之人談及的故事,來成為別人心裡的親近之人。
那麼,她楊二孃的那些故事呢?楊二孃告訴她們的楊家的故事呢?
是不是也被交換成了談資,成了一場笑話?
曾經她看著那些故事中的主角有一種心理上的優越感,是不是其實在對方心裡,也是這麼看自己的?
一面奉承,一面腹誹,打心眼裡瞧不起?
楊二孃的身體晃了一晃,握著八仙椅的扶手才將將站住,她看了看臻璇,又看了看楊大太太,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楊大太太很想問一問女兒是不是同別人說過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可這裡是夏家,實在不方便開口。
見楊二孃已經低頭沉默,她也不再提叫她賠禮的事,自己做小認真向老祖宗、張氏、楊氏和臻璇道歉,直言是她沒教好閨女,是她的過錯而非楊家的過錯。
這一回已經是裡子、面子全沒了,斷不能再連累楊氏了。
老祖宗心裡生著氣,不願與楊大太太多說,叫張氏與楊氏送了人出去。
臻璇坐在那兒,心裡忐忑。
她出言亂了楊二孃的心神,叫她再不能胡攪蠻纏是一回事,可那些已經說出來的話就和潑出去的水一樣,是收不回來的,老祖宗會怎麼想……
尤其是姐妹搶親,雖然沒有點名道姓,可誰都瞧得出,這是在說臻璇。
“頤卿媳婦,”老祖宗突然開口,“去把抄的經文拿來我看看。”
臻璇壓著心中情緒,起身過去取,聽見背後老祖宗吩咐湘翮去取一些蜜餞來。
西次間裡,檀香已經燒完,香氣依舊縈繞,臻璇深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平復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老祖宗若要細問,那也只能細說。
好在那些事,夏頤卿是曉得一二的,這麼一想,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桌上抄寫的經文幹了,略整了整,臻璇捧了出來。
在中屋遇見捧著一個青花瓷罐的湘翮,她笑著與臻璇道:“裡頭都是蜜餞,是大姑老太太送來的呢。”
大姑老太太?
見臻璇不解,湘翮補充道:“是老祖宗的嫡長女。”
等進了東次間,湘翮把瓷罐放在桌上,小心開啟,取了筷子夾了幾顆出來,端給老祖宗:“老祖宗,這一罈是過年前剛送來的,聽說是特地收了上好的梅子,按著古方醃的,聞著真香甜,老祖宗嚐嚐。”
老祖宗拿了一顆放進嘴裡,閉著眼品味。
湘翮又端到了臻璇面前:“二奶奶請。”
臻璇也取了一顆,含到嘴裡她略皺了皺眉,實在太過甜膩,不適合她,大約會對夏湖卿的口味。
老祖宗吃完一顆又取了一顆,叫桂嬤嬤把經文捧過來,她慢吞吞看了一會,點了點頭:“不錯不錯。”
湘翮留意到臻璇神情,巧笑著道:“奶奶可是覺得太甜了?其實呀,是從前老祖宗病中口中無味,大姑老太太知道了著急,這才做了一些特別甜的蜜餞送來。”
原來如此。
病得久了的人,口中寡淡,吃什麼都沒味道的,要麼大甜,要麼大咸,才能勾起一丁點味覺,只是不能多吃,只嘗幾口,也就蜜餞最是合適了。
“大姑老太太對老祖宗可真是一片孝心。”臻璇笑道。
老祖宗想起從前,也不住點頭:“兒子們是孝敬,可論心細體貼,都比不過閨女。”
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