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矮樹岡上卻是另一幅情景。在他駛進入口的當兒,一行人在繩欄後面列成人牆擋住他的去路。那隊伍看來很嚇人,頭套和圍巾掩藏了本來面目,厚重的大衣使他們看來體積龐大。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兩隻用狗鏈牽著的德國狼犬狂吠著向前撲來,惡形惡狀地齜牙咧嘴,狄克的那兩頭拉布拉多獵犬當場以吠聲響應。他詛咒巴特列竟然袖手旁觀。假使他肯在這幫混賬東西有機會組織起來之前,搶先摧毀繩欄並打電話求援,“禁止入內”的警告便無法生效。事已至此,狄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們也許並未僭越許可權。
他開了車門爬出車外。“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質問道,“你們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我們也可以這樣反問你。”人牆中間的一個聲音說。
因為他們嘴巴上的圍巾,狄克看不出來是誰說的話,只好以站在人牆正中間的那人為物件。“如果你們是反獵狐者,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我的立場無人不知,狐狸對耕地農民不是有害動物,所以我不讓人在我的地頭上打獵,損壞我的農作物和籬笆。如果那是你們的來意,那就是在浪費時間,西多塞特郡的狩獵活動會不進入這山谷裡的。”
這回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回答,“恭喜你啦,老兄,他們全是他媽的虐待狂,穿著紅衣服騎在馬背上,好讓那些可憐的小傢伙被撕裂成片的時候他們的身上看不見血。”
狄克放輕鬆了一些,“那你們來錯了地方了,狩獵會在康普頓牛頓舉行,大約從這裡往西去十英里,在多切斯特另一頭。如果你繞道開向約維爾鎮,會在路上看見指向左邊的康普頓牛頓路牌。他們在酒館外頭集合,11點就召集獵犬開發。”
又是同一個女人答話,大概因為他一直目光不離她那不男不女的形象:裹著軍人大衣的身體顯得高大魁梧,那口音一聽就是來自埃塞克斯沼澤的。“抱歉,老兄,不過只有我一個跟你英雄所見略同,其餘的人才懶得理會。你不能吃狐狸,對吧,所以它對咱們用處不大,鹿可就不同了,鹿肉可以吃,所以咱們認為讓獵狗把它們給吃掉沒啥道理……因為還有我們這些人要鹿肉吃呢。”
狄克仍然抱著他們是反獵狐者的一線希望,也就順著這個話題講吓去。“在多塞特郡沒有人用獵犬獵鹿,在德文郡說不定……這裡沒有。”
“當然有啦,你想想看要是獵狗聞到雄鹿的氣味能放過它嗎?小鹿斑比要是因為獵狗搞錯了物件丟了性命,那也怪不了誰,這就是人生,你拿它沒轍兒。多少次我們設圈套找吃的,卻來了一隻可憐的小貓咪把腳捅了進去,你可以打賭某個地方正有個老婆婆因為小貓咪沒回家哭得死去活來的……可死了就是死了,別管那是不是你的本意。”
狄克連連搖首,意識到爭論的徒勞。“如果你們不打算告訴我你們在這裡幹什麼,那麼我要報警了,你們無權侵入私人產業。”
迎接這句話的只有沉默。
“好吧,”狄克說,從口袋取出手機,“不過我警告你們,如果你們造成了什麼損壞,我會起訴的。我為了維護這裡的環境勞心勞力,而我對你們這種人跑來搞破壞已經忍無可忍了。”
“你是不是在說這是你的產業,魏爾頓先生?”那個最初回答過他、發音標準的聲音說。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是一個他認得的聲音,但是沒有樣貌的配合,他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見過。他掃視人牆找那發話的人。“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們翻查了選民名冊。”這回母音的發音聽來粗糲一些,彷彿那人察覺到對方對自己留了神而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你不該認得我的樣子。”
“R·魏爾頓,仙絲戴農場。你說你是耕地農民,在這個山谷裡還有多少個?”
“兩個租地農民。”
“P·史奎斯和G·德魯。他們的農場在南邊,如果你是他們中的一個,你剛才該從另外一個方向來。”
“你知道得太多了,不可能都是從選民名冊上面來的。”狄克說著搜尋手機的電話簿目錄,找郡警察局的電話號碼。他打給警察的電話通常都是關於偷獵者和棄置在他田裡的拋錨車子——自從政府開始對無牌汽車零度容忍,這問題便日益嚴重——所以他的檔案裡有警察局的號碼。“我認得你的聲音,朋友,現在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他選定號碼按下撥號鍵,把手機舉到耳際,“但我敢打賭警察會知道你是誰。”
他與另一端的警官談話之際,旁觀眾人默默等待。電話另一端的忠告令他越聽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