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時代(或者說,是比較快樂的時代?)留下的古董。“我猜你又要說教了,是嗎?”女孩一邊不友善地說,一邊把門帶上,坐到其中一張椅子上。
“什麼?”莎拉也找了另一張椅子坐下,雙手把外套往胸前拉緊。好冷,即使是關著門。
“抽菸啊。”
莎拉聳聳肩。“我沒有教訓別人的習慣。”
魯思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你先生告訴我們,我外婆說你是她的毒舌鉤。你又沒有讓她停止嘮叨,她幹嗎這樣叫你?”
莎拉望向窗外,那棵巨大的黎巴嫩香柏樹——這房子“香柏樹屋”就是以這棵樹命名的——在草地上留下長長的影子,就在這時,寒風帶起一片雲遮住太陽,樹影也隨著消失。“我倒不覺得她是那種人,”她轉過頭來對女孩說;“我很喜歡和你外婆在一起,我不記得她曾責備過我。”
“換作是我,才不喜歡被人家叫做毒舌鉤。”
莎拉微笑說:“我倒覺得受寵若驚,這應該是她對我的恭維。”
毒舌鉤3(4)
“我才不信呢,”女孩不滿地說;“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媽媽小時候,外婆用這東西來懲罰她。”她緊張地抽著煙,急促吸了幾口,從鼻孔吐出煙來。她看得出來,莎拉並不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外婆自己就告訴過我,她很討厭人家哭,所以每次媽媽一哭,外婆就讓她戴上那鬼東西,然後把她關到櫃子裡。外婆的爸爸也是這樣對待外婆的,所以在她看來,這沒什麼不對。”
莎拉等她繼續說,可是她沒有再開口。“好殘忍。”她低聲說。
“是啊。外婆比媽媽堅強多了,而且,在外婆年輕的時代,戴上這玩意兒可能和鞭打沒什麼兩樣。但是,對媽媽來說,卻糟糕透了。”她用腳把煙弄熄。“沒有人站在媽媽這邊,幫媽媽說話,所以外婆可以為所欲為。”
莎拉心想,這女孩到底想說什麼。“其實這是個越來越普遍的問題。男人受到壓力,把氣出在老婆身上,老婆受到壓力,則拿孩子當出氣筒。對女人來說,沒有什麼壓力會比獨自扶養一個小孩來得大。”
“你覺得外婆沒有錯?”
“不是的,我只是說,我們要試著去了解她為什麼這麼做。很多和你母親同樣年紀的小孩,也經常受到言語暴力。這種暴力所造成的傷害,並不亞於肢體上的虐待,因為這種傷害不會留下疤痕,而外人也無從曉得。”她聳聳肩。“不過結果是一樣的,孩子會壓抑退縮,形成人格缺陷,長期受到自己所依賴的人無端謾罵,很少人仍能保有健全人格。不是逆來順受,就是叛逆反擊,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魯思顯得有些生氣。“這兩種虐待,我媽媽都受過。你不知道,我外婆對她說了多麼惡毒的話。”
“抱歉,”莎拉無奈地說;“如果瑪蒂爾達小時候也曾遭受殘暴的對待,那麼她和你母親一樣,都是受害者。我想,你一定不喜歡聽這種話。”
魯思又點了根菸。“噢,別誤會我的意思,”她的嘴角扭曲了一下,說;“我愛我外婆,至少,她有正直的一面,我媽媽卻沒有。有時候我好恨她,大部分時候,我卻很瞧不起她。”她皺著眉頭望著地板,一腳揚起地上的灰塵。“我覺得,是她殺了外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方面怪她,另一方面又不怪她。”
莎拉讓這句話迴盪在空中,一邊思索該說什麼話。這是什麼樣的指控?真的指控她殺人?抑或純粹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對討厭的父母所做出的惡意中傷?“警方相信她是自殺的,魯思。他們已經結案了,據我所知,警方認為你外婆的死,和別人完全無關。”
“我不是說我媽真的動手殺死外婆,”她說;“你知道我的意思嗎,不是拿刀砍人的那種,我的意思是,外婆是讓她逼得自殺的。這和動手殺她沒什麼兩樣。”她抬起充滿疑問的眼睛,“你瞭解了嗎,醫生?”
“我想我瞭解。不過,從你告訴我的關於你母親和瑪蒂爾達的關係來看,聽起來不太可能是這樣。如果倒過來說是你外婆把你母親逼得自殺,似乎還比較有可能。”她帶著歉意地說:“就算真的如此,這樣的事情並不常見,而且這人必須長期處於精神不穩定的狀態,認為自殺是擺脫這場痛苦的惟一方式。”
魯思仍未被說服。“你不明白,”她說;“她們倆是半斤八兩,媽媽和外婆一樣壞,只是方式不同。外婆不停嘮叨,媽媽依然我行我素。只要她倆在一起,我就不想在場。”她將雙唇抿成一個難看的弧度;“這是去唸寄宿學校惟一的好處。媽媽後來搬去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