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範挽低低喚出一聲,怯怯地轉眸望向蒹葭。
範挽眼底帶著的希冀光芒,她同樣能覺到。
可,即便覺到,又能怎樣呢?
“蒹葭,今晚發生了一些事,所以哀家才傳你來關雎宮。挽容華說,今晚戌時,是你陪她去了幽梧苑研習吹簫,可有此事?”
“回太后的話,雖然挽容華確實曾讓奴婢陪她往幽梧苑研習吹簫,但,奴婢並沒有去。”
清明的說出這句話,範挽的嘴唇哆嗦:
“蒹葭,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騙人!太后,嬪妾——”
“放肆!”
作者題外話:宮闈路,步步都是噬血殘忍。範挽,可憐的範挽。。。
第六章 難惻心(2)
“放肆!”喜碧打斷範挽的話,開口斥道,“太后沒問挽容華話,挽容華這般開口,莫不是進宮時,嬤嬤沒教習得宮規麼?”
“嬪妾失言了。”範挽這一語出,尾音裡帶了沒有抑制住的哽咽。
被發現獨自在幽梧苑,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揪出冒充成太監的男人。
徐嬤嬤突然溺斃,蒹葭不承認陪同她去了幽梧苑。
這條條樁樁加起來,連辯解都不可以,讓生性懦委的她除了哭泣外,不知道還能怎樣。
而,在宮裡,卻是不容許恣意流淚的。
是以,她唯能忍住,這一忍,便是那抑制不住的哽咽聲斷續地傳了出來。
所幸,太后並不苛責於她,只將語意指向蒹葭:
“既沒陪主子往幽梧苑,從戌時到現在,你在哪呢?”
此刻已接近亥時,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她總歸是要有所事情耽擱,方延誤了喜碧的傳喚。
“回太后的話,奴婢因只負責教習挽容華侍寢的規矩,是以,今日忤逆了挽容華的意思,在戌時就卸職出了華陽宮。這一個時辰,奴婢——”蒹葭有些支吾,捂住手臂的帕子稍稍鬆開,血便一滴一滴從臂端濺落下來,她的眉心一顰,卻硬是沒有吭出一聲。
“太后,蒹葭受了傷呢。”喜碧輕聲稟道。
“傳太醫。”太后吩咐。
“謝太后,奴婢這一個時辰不見,沒有人可以證明奴婢去了哪,能證明的人,如能找到,恐怕也就能還挽容華的清名了。”
“你的意思,是你一出華陽宮,便被人所迫,險些危及了性命?”
“是,太后。奴婢卸職後,總覺得這樣一走了之,是不妥的。若容華仍執意前往幽梧苑,恐怕也無人敢攔,於是,奴婢思忖了一番,還是折返華陽宮,半途卻碰到徐嬤嬤,她告訴奴婢,容華已獨自去了幽梧苑,她阻攔不得,正要去回稟太后,奴婢不想此等小事擾了太后的心,所以應承下來,會即刻帶容華回宮,讓徐嬤嬤只回宮去候著。”
這些自然是她杜撰出來的,徐嬤嬤即死,這杜撰也就由她說了。
畢竟,徐嬤嬤溺斃在池子之前,碎玉說,找了其半晌,是未見人的,不是麼?
“而後,奴婢匆匆行至幽梧苑附近,突然被人襲擊,奴婢閃躲不過,被那人刺傷,幸有一名禁軍經過,相救於奴婢,奴婢方僥倖逃脫。因惦記著手臂的傷勢,又十分害怕,奴婢未顧及幽梧苑的挽容華,只想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曾想,終究是出了事。奴婢愧對太后的託付,請太后責罰。”這一語,恰是雙關之意。
“是麼?”太后的語意不辨任何情緒。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所欺瞞。”蒹葭躬身跪叩。
“挽容華,哀家且問你,這麼晚,你為何要獨自去幽梧苑,說是研習吹簫,傳樂師往華陽宮教授於你,不是更加方便?”
“太后容稟,嬪妾學簫是想讓皇上歡喜,但嬪妾不想讓很多人知道,以免學不成,反惹了笑話。”範挽楚楚可憐地道,並不再提及其他。
她再愚笨,都該聽得出蒹葭言辭裡庇護她的意思。
此時,殿外響起太監的通傳,西陵夙來了。
宮內發生了嬪妃私通款曲之事,他怎會不來呢?
第六章 難惻心(3)
九龍盤雲靴映現在蒹葭低垂的眸華前時,太后也從椅上站起,迎向西陵夙:
“皇上來得正好,今晚的事,哀家已問得差不多了。”
若無所謂真假,當然是差不多了。
“哦?”西陵夙掃了一眼殿中跪著的二人,略停在蒹葭的臂端,饒是紫色的宮服,那鮮血仍是觸目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