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待在你的院裡,為他祈福。”他返身,準備下山。
可,沒有等她應出一聲是,忽然間,只聽得巨雷般的一聲炸響,接著,是天地色變,他和她足下的山地,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
他下意識將她攬緊,循著聲響望去。旦,不遠處的溫蓮山上,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巖塊飛騰,瞬間,這熱氣就直逼她和他所站的位置,而他們足下的山谷,很快,便順著溫蓮山的山脈,蔓延下一種紅紅的漿體。
這些漿體滾滾的席捲而來,西陵夙陡然牽住蒹葭的手,止了要下山的步伐,轉身往山頂疾奔。
蒹葭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從西陵夙緊張的神色來看,這應該是比地動還要可怕的東西,是的,在她有限的學識範圍內,她只知道地動,三年前,嶺南附近發生過一場不算大的地動,也是在那地動時,她感染了風寒,繼而記不起之前的事。
她抓緊他的手,努力跟上他的步子,往山上奔去,可,越往上,山道越是崎嶇,哪怕她努力跟著,卻始終漸漸成了他的負累。
她往後瞧了一眼,看到,那漿體漫過的地方,草木、湖泊,都不見了,包括,原本遠遠跟著,守在山谷那的幾名禁軍,哪怕快速地奔逃著,卻在發出包括淒厲的叫聲後,被那漿體吞沒。
很可怕的景象,帶著殘忍的絕對。
她不知道那紅色的漿體什麼時候會蔓上山來,她知道的是,驟然逼來的炎熱溫度像是要把人燒烤殆盡一樣。
空氣開始變得渾濁起來,間或,有飛石掠過,她下意識地,緊貼上他,他和她之間離得那麼近,那些呼嘯著的飛石,砸在她的腿部、背部靠下的位置是生疼生疼的。
她越來越跑不動,渾身的力氣,在慢慢地被抽離,喉口的腥甜卻越來越濃郁。
不,不能這樣下去,她看得出,即便他同樣沒有回頭,可,他在刻意地放慢速度,等她跟上他的步子,而她的手,抓得他那麼緊,他的力氣有一部分,會耗盡在拖她奔到山頂中。
她不能這樣做。
哪怕,他是不負翔王的託付,才這麼對她,但她,只希望他能平安地出去。
即便,她同樣不知道,奔到山項是否有生路,可,縱然只有一線的希望,她都希望,是留給他的。
突然湧出的想法,是自然而然地,眼前緊急的情形,也讓她不去辨清背後的意味。
她只用盡全身力氣掙開他的手,腳踝重重扭到,身子一個踉蹌,跌過一旁的松樹.竟向旁邊的斜坡滾落下去。
坡度是陡峭的,在她跌滑下去的剎那,她只喊出一句:
“不要管我……”
可這句話,太輕,周圍的轟然聲,太響。
她忘記了自稱‘臣妾’。
他也忘記了,自己該有多厭惡她,只是本能的回身,俯身,用力抓住她下滑的手腕。
電光火石的剎那,她的身下,是滾滾的紅色漿體,帶著吞噬一切的張狂席捲著,可他卻仍是緊拽住她的手腕,不惜耗費自己的力氣,用力把她提了上來。
其實,風寒過後,他的身體並沒有恢復如初,但,在那一刻,突然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喊著,不能失去她。
這個聲音讓他駭了一跳,直到她驚惶,愕然的目光與他在空氣裡交錯的時候,他只甩出一句話:
“別再讓朕耗費力氣救你!”
這個女人,難道以為,他帶她逃離的路.並不是生路嗎?竟想著另尋捷徑?
真是愚不可及!再這樣來一次,他非被她拖累不可!
他不容她拒絕,猛然抱起她,朝山上奔去。
她掙脫不得,在這崎嘔的山道上,如果再掙扎,無疑只會添了他行進的速度,而越過他的肩膀,她能看到,那漿體蔓延的速度是不算慢的。
山的那頭是什麼,只有到了山頂才會知道。
可,當他終於費盡力氣帶她到山頂後,山的那頭,不再是靜謐的林蔭小道,而是,紅色的漿體正將那片樹林迅速的吞噬。
沒有去路了。
他把她放下,卻是笑了起來:“想不到,這百年都難得一遇的火山熔漿,卻是讓朕碰到了。你若想走,就走吧。”
他笑得很溫和,一如初見他時那樣,他也是這般和煦地笑著,入鬢的風眸狹長、邪魅,眸光在這沖天火光的映照下,依舊那麼璀璨,他睨著她,止了步子,乾脆閒適地找了塊岩石,坐了下來。
她朝他走過去,蹲下身子,安靜地坐在他身旁,看著眼前的景象,已然忘記生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