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還得聽奕茗親自說,願意和朕回去,是嗎?”皇甫漠千脆替西陵夙說完這句話,眸光睨向蒹葭。
竟是讓她來抉擇,若擱在以往蒹葭的身上,她能怎樣抉擇,西陵夙吃準的,不就是蒹葭性子裡的委曲求全嗎?
倒是面子上,又全了西陵夙自個的冠冕。
蒹葭的手在袍袖裡微微的收緊,終是沒有任何猶豫地道:
“臣妾願意和觴帝走。”
只這兩個字‘臣妾’分明是洩露了她心底的某一隅情愫。
若是以公主身份,又怎會自稱‘臣妾’呢?
這兩個字,落進四人的耳中,皆聽得明白。
她要的,就是讓所有人聽得明白,也讓那一人牽起某一處的柔軟。
而說完這句話,她已然示意千湄扶著,朝西陵夙躬身一拜,但卻沒有說一句話,只沉默地朝皇甫漠的方向走去。
她那麼盈盈地離開,從他的身邊,到另一個男子的身邊。
在這一刻,即便,陽光很是灼烈,卻剎那,只在他眼前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曾說過,讓她信他。
話裡的意味早是分明,不管怎樣,他都願意尊重她的決定,不管,她願意去,抑或不願意去。
他都願意,為她,在這一次,去做一場,無關江山帝業的謀算。
只是,在這一刻,她竟然沒有任何猶豫,就說了願意。
他本以為,她至少會說,容她再考慮一二。
可,她竟是沒有,只這樣,默然、決絕地由千湄扶著朝皇甫漠走去。
那件天水碧的裙衫,映著海水的澄藍,分不清,是哪種顏色,更為澄淨,僅看到皇甫漠徑直走下甲板,手朝她遞出。
而她,把她的手放在皇甫漠的掌心,皇甫漠的掌心微微一收,她嬌小的身子便依到了皇甫漠的身旁。
這個動作,曾經,他也對她做過,可,現在呢?或者將來、以後呢?
能對她做這個動作的,終將不是再是他了罷?
他的容色雖然如常,唯有他自個清楚,那笑是僵化在唇邊,綻不開,亦斂不去。
一旁有觴國宮女上前,千湄不得不鬆開相扶的手,只這一鬆開,千湄的眼底就要流下淚來,千湄硬是生生地忍住,只將臉別過去,不再瞧蒹葭被觴帝攙著步上船艙的樣子。
而奕翾在觴帝和蒹葭經過身邊時,卻是輕輕笑了起來,笑聲中,她走下甲板,步到西陵夙身邊:
“看來,最後僅有臣妾願意陪在皇上身邊。”
說完這句,她又壓低了聲音:
“任觴帝奪走了欽聖夫人,皇上的胸襟還真大呢。”
這一語,帶著幾許挑撥,沒有想到,這麼輕易地,蒹葭就隨了觴帝走,這不啻是另外一種收穫,比那所謂的秘密武器更大的收穫。
因為,她清楚地看到,西陵夙的臉色一黯,而那晚,談及這武器時,西陵夙的臉色,卻是沒有如此的。
不管過程怎樣,能達到她要的結果就好。
她輕柔地牽住西陵夙的手:
“無論怎樣,臣妾會和皇上站在一起的。並且,會盡力說服父皇,放下昔日的仇怨。”
西陵夙只和她虛浮地牽著,朝行宮走去。
這一日,書房內,僅西陵夙一人,几案上,堆積著似乎永遠批不完的摺子,很奇怪,以往批覆這些摺子,至多兩個時辰,定能批完,畢竟只是少量前朝沒有辦法定奪,需要他御筆批覆的摺子。
可今日,枯枯地坐了這半日,卻發現,臺上摞的還是那麼疊摺子,原是出神了許久,攤在面前的摺子一直沒有換過。
思緒一片空茫,彷彿想去想些什麼,又害怕去想。
“皇上,千湄求見。”鄧公公的聲音在殿外傳來。
“傳。”
千湄?伺候蒹葭的千湄?
呵,他竟是連一名伺候她的宮女,都那麼希望見到?
可,現在,蒹葭已在觴帝的船上,又怎會有什麼音訊讓千湄來傳呢?
但,終究是允了千湄的覲見。
千湄徐徐入得殿內,她的手裡奉著一個托盤,托盤上,赫然是一件淡藍色的披風,披風旁邊,還放置這一個香囊。
“奴婢參見皇上。”待西陵夙免了她的行禮,她覆呈上托盤,“這香囊是娘娘親自繡的,填了皇上最常用的蘇合香,懸於枕旁,最是靜心安神的。這個,娘娘沒說何時呈給皇上,是奴婢做主送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