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容氏跟前因已知其身份,便更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來。但看那淡眉掃額裡的幾分從容,就讓二太太顯得太過俗氣了些。他雖覺這婦人生得討人歡喜,卻因是容家人而有些顧慮存在。
不過還是客客氣氣地喊了聲:“夫人有禮。”
袁容氏逮到這機會,綻了明媚的一笑:“不想令郎這般風神俊美,實在是二太太的福氣。二爺無須多禮,唯有二爺才以小婦人是南鸞書院夫人之禮相待,小婦人也就知足了。”說罷親起身扶住丁朗寅半弓的身子。
言下之意,她此次來是以書院夫人的名義替學生保媒的,並未特意展示過自己身為容家人的身份。倒是提點了二太太,適才那一句“你與容閣老一家是何關係”便是由她自己親口問出來的。而袁容氏一開始的自我介紹,也的的確確直言自己是書院夫人,而非容家出嫁的小姐。
這麼一來,倒是二太太自討沒趣了。
倫理上門提親,自然是哪裡的身份高就出示什麼身份,好讓己方在對方面前的形象高大。可她偏偏沒有選擇容閣老倚靠,而是選擇書院,則正是表明了,她已十分迴避丁容兩家的尷尬。
二太太嘴角倏地一抽,沒想到丁朗寅一出來就給自己洩氣,氣得面紅耳赤,那境地,大約已經下不來臺了。
丁朗寅也意外,這袁容氏原是逮著機會說這番話的。一尋思過後便笑了起來:“夫人請坐。既然夫人是以院長夫人名義來此提親,不妨咱們就言歸正傳,就這門親事來說說理兒,如何?”
那神經繃地緊緊的柳常青頓時愕異地全身一鬆,情不自禁地“哎”了一聲。扶拳道:“丁兄言之有理。”於是不厭其煩地又向丁朗寅重述了一遍那事兒究竟是如何的。
丁朗寅聽了半晌也不知道救他的人究竟是誰,便問:“敢問柳公子可知確是吾家哪個妹子?”
柳解元一愣,這問題可將他堵住了。他頹喪地搖了搖頭:“小生不知,故而拜求丁兄去問問小姐,究竟是哪位救了小生。”
丁朗寅也不急於知道是誰,又道:“實不相瞞,若是吾家妹子救了公子也是可能的。不過實在有個難題,不知道公子想過沒有。”
柳常青搖頭:“還請丁兄明示。”
丁朗寅冷笑:“若是救你的,是兩個人,你可預備如何?”
柳常青愕然:“怎麼會……”丁朗寅手一攤:“怎麼不會?我八妹尚且已否認救了你,而昨日一道出門的便只有我五妹七妹。她們可是一起的,若要救人,如何不在一起呢?莫非柳公子,你還想享齊人之福不成?”
一句話頓將柳常青說地臉孔蒼白不知所措。
丁朗寅又道:“這婚嫁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只有媒妁,兩家人卻各執一詞,看來是柳公子與我家無緣,吾家妹子沒有這個福分了。
柳常青訥訥地張著嘴巴,沉默良久,忽而雙肩一垮,似乎是放棄了。
丁朗寅笑意滿滿,給了最後一擊:“撇開親事不說,若柳公子還有別的事,不妨再說一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若還有什麼難處,這麼多人都在,也可幫公子想想辦法。”
柳常青的臉色已是相當不好看,閉了閉眼來到中央,向二太太三太太作揖:“是小生唐突了。不過假若小生知道了是哪位小姐救的小生,敢問二太太還會阻撓小生報恩嗎?”
二太太不屑:“你若要報我自然不來攔你,不過休得糾纏我府上的人。”
柳解元又拜了拜:“多謝太太成全。”又向袁容氏歉然道,“學生愧對師孃所望。”
袁容氏嘴角掛著一絲遺憾,輕輕搖了搖頭,道:“傻孩子,難為你了。”便與柳常青告辭了去。
二太太這才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猛一捶桌:“那兩個小畜生,趕緊使人喊回府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造的孽。”
丁朗寅勸道:“娘,現在時辰已晚,派人過去只怕已經夜了。七妹身子不好,晚間顛簸可承受不起。還是明兒一早派人去接罷……”
二太太到底對丁妙的心是軟的。她現在唯想的是,若這事情是丁乾的就好了,她也正好順著這個機會將她送出去。對方是福州解元,名堂也是響噹噹的,屆時若真阻擋不住這柳解元,那就傳信回姑蘇告訴大房讓她自個兒定奪,她不定是怎麼感恩戴德呢!
不過怪就怪在這裡,這柳解元不請別人保媒,偏偏請了容家人來,還直言不諱要娶救命恩人,這事兒恐怕還沒那麼簡單。
但對於丁朗寅今日這番睿智表現,二太太實在是心裡頭高興。忙問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