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頭定要去戳破丁婠的那層遮面紗,她還能阻擋著些。也不過這一兩日了,丁婠若真是因臉上這塊淤而躲起來的話,不出這兩日就會出來走動。不是自己來那也是喜兒往她這邊跑。
放下醒酒湯,丁姀掖好被子,渾身有些酒精散發時的虛空。空望著帳頂發了回子怔,說實話丁姀的肉身酒量實在淺,她沒喝兩口就已經頭重腦輕的了。只是丁鳳寅醉地比她厲害,又一直吵嚷苦求她這才維持住一絲清醒。靠在廡廊下睡著實屬本色演出,不過那個霽月靠近她的時候她又恰時地驚醒過來了而已。
此事既已驚動了母親,丁鳳寅想是再不敢拉扯自己喝酒了。歪打正著,她也正愁無人抵擋一回。心下正安定下來,她又躬起身子撈來醒酒湯一口喝完,只想自己能再清醒一點,待會兒母親過問起來也能答地規矩些。
而三太太自打知道丁姀喝醉之後便已睡不安穩,尤其是想著今朝子劉媽媽才跟她漏的信,她一想這事不會這麼巧,自己才知道些些風聲,大房那裡就把丁姀給灌醉了。她攥攥拳頭便一口氣花下血本,立刻派人著手辦了幾樁事。有道是先下手為強,她這回就偏要走到大房前頭去。
想著攏齊雲鬢,三太太端起茗碗喝了口,眼光裡泛出一絲犀利,清下嗓門對底下的幾個奴才說道:“這事辦乾淨了,任誰得到什麼風聲就拿你們試問!一樣的,倘若辦得出色,也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那些奴才忙忙作答,給大戶人家辦事這點腦子還有,但凡主子說了這話,那就要嚴守口風,免得到時候便連個屁都撈不著。
遣他們下去之後,三太太又招來張媽媽:“平日裡你跟那些老傢伙還熟識一些,可知道劉媽媽那裡的喜好不知?”
張媽媽想了想就知道三太太用意,道:“這個恐怕不曉得。但奴婢想,有錢能使鬼推磨,那真金白銀地給下去還怕她不在咱們這邊麼?”
三太太冷覷她一眼:“你當我這裡是開銀子鋪的?屋裡的家當你也知道,有那幾個閒錢我也必給小姀先備置,哪裡還有那些有的沒的撒給一隻只白眼狼?老公眾的錢都是二房手裡頭攥著的,老爺根本動不了。我孃家給的那幾口三年打不出一擔谷的窮田,還指望著能出金子不成?你老糊塗了!”
張媽媽轉過腦筋來,但凡有幾個子兒這事情也好辦了,她僅知道劉媽媽真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哪回竄門子不帶著點好處走的?就說今朝子來送月錢吧,三太太也是賞了她一兩才離開的。她點點頭:“是奴婢糊塗了。眼下還去打聽打聽再做細算?”
三太太暫且應下,又道:“還去大太太那裡探探風聲,她們知道不知道這些個事。我總覺得小姀被灌了酒,是那邊的人挑唆的。這事也千萬別傳到二太太那裡去,免得她又反悔。她肯讓小姀去,為的還不是小姀安分守己肯吃虧麼?若傳出這些不好的來,又改了性也不定。你可要記緊了,這可是咱們唯一的機會,我把整副家當都搭在了小姀身上,若敗可就回天乏術了。”
張媽媽知道輕重,一時打嘴閃舌,暗罵自己那回子不該給那兩個大房的婆子冷眼吃,這下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拿這個事出去打趣。
諸事交辦妥當,外頭就已至傍晚。清湯似地流雲漸攏,天邊黑黢黢地壓下,那第一顆晚星奪光異彩,壓著雲層都未使光澤減淡多少。
三太太交代著晚飯上丁姀的屋裡擺,又在屋裡等三老爺回來,方一齊往丁姀的屋裡去。
早有人來報備說家裡的晚飯擺到抱廈這邊來,夏枝一猜就知道三太太是為了什麼事。便即時喊醒丁姀,早些時候起來梳妝理衣。等重錦提前來說,三太太跟三老爺都過來了時,丁姀早已在填漆床上坐著繡錦鯉了。
小丫鬟們提飯魚貫入內,丁姀默聲不聞似地任由進出,自己依舊穩穩當當地下針。直到重錦張羅那一堆丫鬟放下了東西,便出去迎。
窗外三太太的聲音如寒露傾骨,聽方位似乎跟三老爺停步在柳姨娘的門口。丁姀停下手裡活,凝心聽著。
“要不要進去瞧?”三太太這幾個字卻說得不死素日裡說話的語氣,攏共六個字,卻跟下了陣冰雹似地。
可以聽得出來,三老爺不悅地沉吟了下,沒說一句話便舉步路過了,一直往丁姀這邊過來。隨即三太太便也沒發聲,沉默跟在後頭。
丁姀依舊恢復做活的模樣,直至簾櫳嘩嘩啦啦地響過一陣,重錦、琴依、張媽媽等伴著二老入屋,她才被夏枝撞了下胳膊。
丁姀立刻放了手裡的活,下床穿鞋過去行禮:“不知父親母親已來,小姀失禮了。”一邊暗度無非是多喝了兩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