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爸今晚上也在這兒,有兩個安東來的客人。”
“是嗎?”我把手插在褲兜裡,望著街對面,隱隱地有些失望。
“覺得不方便嗎?”
“真抱歉,說好了請你,我胃口都吊起來了,真想衝進去大吃一頓。”
“那就衝進去,跟他打個招呼,再不,乾脆和他坐一個桌,既省錢,也能跟你的領導聯絡一下感情。”
“不行不行,”我說,“要是把領導惹急了,非把我開除了不可,為吃一頓飯,丟了工作不值得。”
“你太小看他了,”楊舸掃了我一眼,“就一頓飯,他不會在乎的,加兩個菜,也費不了多少錢。”
“他當然不會在乎一頓飯。”
“那還猶豫什麼。”楊舸毫不掩飾地望著我。
我感覺她的樣子很可笑,剛上任的小老師把我當成她班裡的學生,無論是啟發還是提問都直截了當,並且也“淺顯易懂”。她逼著我說出那個必須立正站著回答的問題,然後,大概她就會暗自得意了。
“這件事比較敏感,我可不想得罪領導。”
“為什麼會得罪領導,說明白一點好不好?”
“沒有答案。”我說,“走吧,換個地方。”
從十字路口往東拐,下坡,然後再折回來向南。記得下街有幾家館子,雖然門面都不大,但感覺挺老舊的,估計會攢下一些特色風味。問楊舸選哪一家,她想了想,說:“標準一下降下來,會有失落感,乾脆哪一家都不去,咱買一些點心去野餐怎麼樣?”
“想法夠大膽的!黑燈瞎火,抱著一大堆點心到屏風山上去吃,是不是太愣了點兒。”
“幹嗎上屏風山,唐河邊上有的是好地方,隨便找一找,買點東西吃掉,你請客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在路邊對付點乾糧,”我說,“太寒酸了吧?”
“我也是為你著想,你胃口都吊起來了,總得吃點東西讓它放回去。再說,去唐河邊我看挺詩意的,強似貓在小館子裡。”走到一個衚衕口,楊舸說從這裡穿過去便是唐河河堤,她指著前面說:“那裡有一家南貨店,你可以去採購食品,我在這等你。”
我去南貨店買了幾樣點心和水果,一個網兜裝了,本來還想買瓶酒,又覺得不妥當,和一個女孩子吃水果或槽子糕還說得過去,而黑燈瞎火地“喝上二兩”,顯然是過分了,於是只買了幾瓶汽水。回來的時候楊舸不在,衚衕口有一隻貓叫了幾聲,倏忽躥到牆頭上。我沿著衚衕往裡走,走到盡頭,是一個磚砌的門洞,門洞外面不遠處便是河堤,估計楊舸不能一個人去河堤,於是又原路返回,見楊舸從北面過來。問她去哪了,楊舸說剛才碰到一個學生家長,一直把他送到家門口。我說幹嗎那麼熱情。楊舸說那個人嘮叨起來沒完,怕你回來被他撞見,乾脆給他送回家得了。
李叔叔(4)
“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我說,“那個人倒是挺聽話的,你讓他回家,他就老老實實回家待著?”
“先問他去哪,然後說走吧,咱們正好同路。”楊舸說,“其實也不是害怕,看你挺謹慎的,不自覺也跟著謹慎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不想讓人看見,對吧?”
“最好別讓人看見,免得發生誤解。”
“是不是覺得挺彆扭的?要不,咱把東西就地分了,各自帶回家去吃?”
“你別誤會,”我說,“一個外鄉人,如果……那什麼,會讓人驚訝。其實我覺得和你說話挺有意思。”
“這麼說,是冒了挺大的風險。”楊舸站在河堤上前後看了看,“既是這樣,出於安全考慮,還是找個隱蔽的地方,去河灘裡怎麼樣?”
“行,”我說,“有幾樣水果,順便在河裡洗一下。”
沿河床往裡四、五十米遠,一直到了水邊,我把網兜放在河灘上,楊舸說你坐著,我來洗水果。她把點心揀出來,只留水果在網兜裡,提著浸到河水裡,來回擺動幾下:“既是野餐,也沒有多少講究,”她提起網兜控淨水,“乾淨不乾淨就這樣了。”
我找了幾塊石頭擺在一起,讓她把網兜放在上面。“你晚上出來,”我說,“沒跟家裡請假嗎?”
“當然得告訴一聲了。”
“怎麼說的?”
“告訴我爸了。”她在沙灘上坐下來,“照實說,就說你們公司那個李同志老想請我吃飯,找過好多次了。你猜我爸是怎麼說的?”
“你爸說去吧,給家裡省點糧食。”
“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