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情不自禁的衝動壓下去,舉起一隻久經風吹日曬變得黑黝黝的手捋著褐色的鬍子,一邊說:
“我從來沒有拔出過我的劍,這是真的,我也決不會拔出它來,我是個平庸的國王,是個愛和平的普通人,可是,希科,有一點很奇怪,就是我反過來卻很喜歡談論打仗的事兒:這是遺傳的天性。我的先祖聖路易有這份福氣,雖然他因為受教育而變得信教虔誠,又因為天稟而愛和平,但他生得逢時,居然成了使矛的高手、驍勇的劍客。如果您願意,希科,我們就來談談德·韋贊先生吧,他自己就是個愷撒或者漢尼拔。”
“陛下,請您原諒我,”希科說,“如果我不僅僅能夠使您感到不快,而且能夠使您感到不安。我之所以提到德·韋贊先生,無非是為了在您心中由於年輕和處世不足而可能萌發過的狂熱的激情的餘燼上再潑一瓢冷水。卡奧爾,您也知道,城池堅固,防衛森嚴,因為那是法國南部的咽喉之地。”
“唉!”亨利更重地嘆了口氣,“我全知道!”
“在那兒,”希科繼續往下說,“土地既富庶,人民又安泰。有了卡奧爾,就有了糧倉、食櫃、銀箱、麥垛、住所和交往,有了卡奧爾,就事事對自己有利;沒有卡奧爾,就處處對自己不利。”
“哎!真是見鬼!”納瓦拉國王喃喃地說,“正因為這樣,我當初極其想得到卡奧爾,曾經向我那可憐的母后提出過把它作為我的婚事的Sinequanon條件之一。瞧!我這會兒也說起拉丁文來了。所以卡奧爾本來就是我妻子的采地:他們答應過我,他們應該給我。”
“陛下,應該給您和真的給您……”希科說。
“你說得對,應該給我和真的給我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我的朋友;這麼說,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會真的給我哦。”
“我怕會是這樣。”
“見鬼!”亨利說。
“恕我直言……”希科繼續說。
“嗯?”
“恕我直言,他們也有理,陛下。”
“他們也有理?這話怎麼說,我的朋友?”
“因為您不知道怎樣履行您身為國王和法蘭西公主的丈夫的職責,因為您不知道怎樣先讓他們把嫁妝給您,然後把您那幾個城市交出去。”
“真遺憾!”亨利苦笑著說,“你難道忘了聖日耳曼一洛克賽盧瓦教堂的鐘聲?在我看來,一個新郎在新婚的當夜就有人想殺死他,是不會像想著逃命那樣想到嫁妝的。”
“好!”希科說,“那麼後來呢?”
“後來?”亨利問。
“是的,我認為,我們有過和平。好吧,您就應該利用這和平把證書辦了;您應該,請原諒,陛下,應該不是談情說愛,而是談判。那要乏味得多,我知道,可是要有用得多。其實,我對您說這些,陛下,既是為了您,同樣也是為了我那個當國王的主人。要是法蘭西的亨利和納瓦拉的亨利有堅強的聯盟,法蘭西的亨利將會比任何人都強大,而且,只要天主教徒和新教徒能在一個共同的政治利益下聯合起來,把他們的宗教利益擱到以後再去爭論,那麼,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也就是兩位亨利,將會叫全人類在他們的腳下發抖。”
“哦!我嘛,”亨利謙遜地說,“我可不想叫任何人發抖,只要我自己不發抖就成……不過,噢,希科,咱們別再談這些叫我心煩意亂的事吧。我沒有卡奧爾,嗯!沒有它我也能行。”
“那並不容易,我的國王。”
“又有什麼辦法呢!既然你也認為亨利決不會把這座城交給我的。”
“我這樣認為,陛下,而且這樣確信,理由有三個。”
“說給我聽聽,希科。”
“十分願意。第一,因為卡奧爾是一座物產豐富的城市,法蘭西國王寧願自己留著,而不會讓給任何別人。”
“這樣做可不大厚道吧,希科。”
“這就是王道,陛下。”
“哦!自己喜歡的就拿進,就是王道?”
“是的,這就叫學獅子的樣,大的好的一份歸自己,獅子是獸中之王。”
“如果有一天我當上國王,我的好希科,我會記住你說的這些話的。你的第二個理由呢,我的孩子?”
“是這樣:卡特琳夫人……”
“這麼說,我的好母后卡特琳,她一直在參與政治嘍?”亨利問。
“一直如此,卡特琳夫人寧願看到她的女兒在巴黎而不是在奈拉克,在她身邊而不是在您身邊。”
‘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