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採取這新的預防措施,堵塞在柵欄門外周圍的密集人群中,就響起了一片長時間的驚訝的低語和幾聲恐怖的喊叫。
“把他們往外推!”一個軍官厲聲喊道。
命令即刻執行了,但是並不是沒有遇到困難。騎馬和駕車的人被迫往後退,不是馬蹄踩了這人的腳,就是車輪碾了那人的腿,人群中左右兩邊都有人給撞疼了肋骨。
女人喊著,男人罵著;能逃出去的奪路而逃,一路上撞翻了好些人。
“洛林人!洛林人!“這片騷亂中,有個聲音在叫喊。
即使再可怕的叫喊,也不會比“洛林人!!!”這聲叫喊產生的效果更迅速,更顯著。
“哎,您聽見嗎?您聽見嗎?”米通渾身哆嗦地喊著,“洛林人。洛林人,快逃!”
“可往哪兒逃呀?”弗裡耶爾問。
“逃到這個園子裡去,”米通一邊喊,一邊抓住樹籬的荊棘條,手上劃出了好幾道口子;那個陌生人還是背靠著這片樹籬,悠閒地坐著。
“逃到這個園子裡,”弗裡耶爾說,“說說容易做起來難,米通老兄。我看不到有一個窟窿好鑽進去,而您,總不見得想爬過這片比我人還高些的樹籬吧。”
“我得試試,”米通說,“我得試試!”
他又作了一番努力。
“喂!眼睛看著點哪,我的好嫂子!”弗裡耶爾嚷道:這種苦惱的聲調錶明一個人已經開始失去理智了,“您的騾子踩到我的腳跟了。喔唷!騎士先生,當心點,您的馬要尥蹶了。該死的!趕車的先生,您的車轅戳到我的肋骨裡去了。“
正當米通師傅死命抓住荊條想翻過去,而弗裡耶爾老弟枉費心機地在找洞鑽的時候,陌生人站起身來,只不過把兩條長腿一分開,輕巧地做了一個像騎手翻身上馬的動作,就跨過了樹籬,一根枝條也沒有擦著他的短褲。
米通師傅學著他的樣,結果短褲給撕了三道口子;可弗裡耶爾老弟情況不妙,他從上面從下面都過不去,越來越受到被人群踩成齏粉的威脅。他正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陌生人伸出一條長胳膊,一把抓住他的皺領和緊身短襖的領子,往上一提,就像提一個孩子那樣輕而易舉地把他拎到了樹籬的另一邊。
“哦!哦!哦!”米通師傅看到這一幕,高興得直嚷嚷,目不轉睛地瞧著他的朋友弗裡耶爾師傅被提起來,又放下去,“您這模樣就像大押沙龍旅館的招牌(注:押沙龍《聖經》故事中的人物,大衛的第三個兒子。他反叛大衛失敗,騎馬逃跑時從大橡樹底下經過,頭髮被大橡樹的密枝纏住,給吊在那裡。)
“喔唷!”弗裡耶爾腳一著地就鬆了一口氣,“隨您說我是什麼模樣都行。我總算到這邊了,多虧這位先生哪。”
說著,他站直了身子,望著陌生人,就這樣他還能夠得到那人的胸膛。
“啊!先生,”他接著說,“真是大恩大德啊!先生,您真正是個大力士,我憑讓·弗裡耶爾的名義起誓!請問您的名字,我的救星的名字,我的……朋友的名字!”
這個實心眼的市民說“朋友“這兩個字,確實是打心底裡流露出感激之情的。
“我叫布里凱,先生,”陌生人回答,“羅貝爾?布里凱,願為您效勞。”
“您已經大大地為我效了勞,羅貝爾?布里凱先生,我斗膽地這麼說。噢!我太太也將對您感激不盡。啊,慢著,我可憐的太太啊!老天爺!她會被這麼多人擠得透不過氣來的。啊!該死的瑞士兵,他們只知道把人家趕得踩來踩去!”
弗裡耶爾還沒來得及罵完,就感到一隻石頭一般沉重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這是一個瑞士兵的手。
“林(您)想捱揍嗎?平(朋)友?”健壯的瑞士兵說。
“啊!我們給包圍啦!”弗裡耶爾喊道。
“各自逃命吧!”米通跟著喊。
他們幸虧越過了樹籬,而前面已無阻攔,就都一溜煙地逃走了;長胳膊長腿漢子暗笑著,用譏諷的眼光目送著他們,直到看不見了,才走近那個剛派到這兒站崗的瑞士人。
“怎麼樣,夥計,”他說,“看來還順當吧?”
“就說(是),先生,不錯,不錯。”
“那就好了,因為這很緊要,特別是,要是真像人們嚷嚷的,洛林人來的話。”
“他們不會奶(來)。”
“不會?”
“吉(絕)對不會。”
“那幹嘛把大門關上呢?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