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把一切都招了,”刑事長官說,“您會得到赦免的,德·薩爾賽特先生。”
犯人的嘴角露出半是揶揄半是擔憂的笑容,好像是在焦急地詢問他那個神秘的對話者。
最後,埃爾諾通累丁,想撂下沉甸甸的負擔;他一鬆手,年輕侍從就滑落到地上。
支撐著犯人的那個影象也隨之而消失。
薩爾賽特看不見它了;他用眼搜尋著;接著,就像發了瘋似地叫喊起來:
“喂!喂!”
沒有回答。
“喂!快,快呀,趕快呀!”他說,“國王拿起那張紙了,他要看了!”
沒有一點動靜。
國王敏捷地開啟供狀。
“啊!見鬼!”薩爾賽特喊道,“奠非有誰戲弄我?可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她,那是她!”
國王還沒看完第一行,就怒不可遏。
他臉色變白,嚷叫起來:
“啊!混帳東西……啊!壞蛋!”
“怎麼回事,我的兒子?”卡特琳問。
“怎麼回事!他翻供了,我的母親;他說他什麼都沒有承認過。”
“還有呢?”
“還有,他聲稱德·吉茲先生父子全都清白無辜,對一切陰謀毫不知情。”
“要說這個,”卡特琳含糊其詞地說,“如果真是這樣呢?”
“他說謊!”同王嚷道,“他像異教徒一樣說謊!”
“您怎麼知道他說謊呢,我的兒子?德·吉茲先生父子也許是被人惡意中傷的暱……法官們也許是熱心有餘,誇大其詞地曲解了證詞呢。”
“哎!夫人,”亨利情不自禁地喊道,“我全都聽見啦。”
“您,我的兒子?”
“對,我。”
“什麼時候?請告訴我。”
“囚犯受刑的時候……我就在帷幕後面,他的每句話我都聽見了,就像釘子一樣敲進了我的腦子。”
“那麼,讓酷刑使他開口吧。他也是活該。命令拉馬。”
狂怒之下,亨利舉起了手。
唐雄刑事長官重複這一手勢。
繩索早又套緊犯人的手腳:四個漢子躍上馬背;四下甩鞭聲同時響起,四匹馬向不同的方向衝去。
刑臺上傳來骨節脫離的可怕響聲,伴著一聲淒厲的嚎叫。只見可憐的薩爾賽特四肢發青,拉長了,充著血,他的臉完全不像人臉,成了一副魔鬼的面具。
“啊!我給出賣了!我給出賣了!”他吼叫。“好吧,我說,我願招,我願意把一切全招出來!啊!該詛咒的公爵夫人……”
他的吼聲蓋過了馬的嘶鳴聲和人群的嘈雜聲.可是又一下子止住了。
“停!停!”卡特琳叫著。
已經太晚了。薩爾賽特的腦袋,剛才還由於疼痛和狂怒僵直地伸著,突然間耷拉下來,垂落在行刑臺的木板上。
“讓他講,”太后氣沖沖地叫道。“停下,馬上停下!”
薩爾賽特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眸子一動不動,執拗地面對著剛才人群中出現過年輕侍從的方向。唐雄機敏地順著這個方向望去。
可是薩爾賽特不能再說話了,他死了。
唐雄對幾個弓箭手輕輕地吩咐了幾句,他們馬上循著薩爾賽特檢舉的目光所指出的方向到人群中去搜尋。
“我被發現了,”年輕侍從湊在埃爾諾通耳邊說,“行行好,幫我一把,救救我,先生,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您還要幹什麼?”
“逃走,您沒看出他們要找的就是我嗎?”
“您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女人……救救我!保護我!”
埃爾諾通臉色發白;但跟驚愕和懼怕相比之下,俠義心腸畢竟佔了上風。
他把被保護人置於胸前,奮力用短劍柄為她開道,直到把她送到穆通街的路口,一扇敞開的大門前面。
年輕侍從一衝進門就不見了,這扇門彷彿是專為等待她而開著,她一進去就立刻關上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一下她的名字,也沒問以後到哪兒找她。
不過,年輕侍從在進門前的一剎那,就好像猜到他的心思似的,向他做了個叫人充滿希望的手勢。
埃爾諾通現在自由了,他轉過頭來面對廣場中央,很快地向行刑臺和王室包廂瞥了一眼。
薩爾賽特臉色灰白,直挺挺地躺在行刑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