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走上陽臺,拿一張皮椅放在陽臺凸出的邊緣上,美滋滋地往上一坐,下巴貼在欄杆上,做出彷彿沒注意到他的出現所引起的笑聲的樣子,說:
“先生們,你們沒弄錯嗎?你們的顫音、華彩樂段和花哨的樂句真是為我而來的嗎?”
“您是羅貝爾·布里凱先生?”這個樂隊的指揮問。
“在下正是。”
“那麼,我們全心全意為您效勞,先生,”義大利人說著,把指揮棒一揮,頓時又樂聲大作。
“真是莫名其妙,“希科自言自語地說,一雙靈話的眼睛在人群和附近的房子上轉來轉去。
凡是有人住的房子,沒有一個人不是出現在視窗邊、門檻上,或是擠在門前的人堆中。
富爾尼雄老闆、他的太太和四十五衛士的全體隨從人員——婦女、小孩和僕人——把“驕傲騎士之劍”的門窗塞得滿滿的。
只有對面的那座房子黑咕隆咚的,靜得像座墳墓。
希科的眼睛一直在探尋著這個不可解的謎的謎底。猛然間,透過陽臺木板的縫隙,他好像瞥見幾乎就在他腳底下,在這座房子的披簷下站著一個裹著深色披風的人,他戴了一頂插著紅羽毛的黑帽子,佩著長劍,以為沒人會看見他,正全神貫注地望著對面那座寂靜無聲、死氣沉沉的空房子。
樂隊指揮不時離開他的位置,走過去跟那人低聲地說些什麼。
希科很快就猜到了,這場戲的要緊關子在那兒,而且這頂黑帽子下戴著的是一張紳士的臉。
打這時起,他就集中全部注意力看著那個人。觀察別人的角色在他是很容易扮演的,因為他在陽臺欄杆上的這個位置可以讓他把街頭和披槽下的情況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他把那神秘的陌生人的一舉一動都瞧在眼裡,只要那人稍有不慎,他就一定可以看清那人的面貌。
突然,正當希科全神貫注地觀察著的時候,街拐角處出現了一個騎士,後面跟著兩個騎馬的侍從。那騎士用力揮動冬青枝條的馬鞭,驅散那一群把樂師們夾在中間的看熱鬧的人。
“德·儒瓦約茲先生!”希科低聲說,他認出那騎士就是奉國王之命穿上馬靴、上了馬刺的法蘭西海軍大元帥。
看熱鬧的人往四下裡散開,樂隊也停止奏樂。
也許是主人的一個手勢叫樂隊停止奏樂的。
騎士挨近躲在披簷下的紳士。
“嗯,亨利,”騎士問,“有什麼新情況?”
“什麼也沒有,哥哥,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沒有,她壓根兒沒露臉。”
“這幫子傢伙沒吹吹打打嗎?”
“他們把這條街的人耳朵都震聾了。”
“他們沒照事先關照的那樣,高聲申明是為那位市民奏樂嗎?”
“他們喊了。把那人也給喊到陽臺上來聽小夜曲了。”
“她還是沒出來?”
“她沒出來,誰也沒出來。”
“不過當初這主意還是想得挺妙的,”儒瓦約茲生氣地說,“因為不管怎麼說,這可以讓她的名譽不受絲毫損失,卻跟這些人一樣地享受為她鄰居演奏的音樂。”
亨利搖搖頭,
“哦!可見您不瞭解她,哥哥。”他說。
“不,不,我丁解她;也就是說,我瞭解所有的女人,而她是其中的一個。好吧,咱們別洩氣。”?
“啊!天哪,哥哥,您說這話的語調可真讓人洩氣。”
“一點兒都沒有;不過,打今兒個起,每晚都得讓這裡的市民聽小夜曲。”
“可她會搬家的!”
“為什麼?要是你什麼也沒說,根本不跟她挑明,又一直躲在這兒,她為什麼會搬家?這個市民,你們這麼向他大獻殷勤,他可曾說些什麼嗎?”
“他跟樂隊說過話了。噯!瞧,哥哥,這會兒他又要說了。”
布里凱決定要把事情弄弄明白,這時候確實正站起身來想向樂隊指揮第二次發問。
“上面的聽著,您別說了,給我進去,”安納沒好氣地喊;“見鬼!既然您有您的小夜曲好聽,您就沒什麼好說的,一邊歇著去吧。”
“我的小夜曲,我的小夜曲,”希科帶著最和藹可親的神態回答,“不過我想至少要知道一下我的小夜曲究竟是為誰而奏的。”
“為您的女兒,蠢貨!”
“對不起,先生,我沒女兒。”
“那麼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