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時為她執住馬鐙,無微不至地注意她的每個動作,從不放過一個為她拾起手套或者扣上披風搭扣的機會,這些都是一個情人,一個僕人,或是一個好奇的人所扮演的角色。
在拾起手套時,奧裡依看見了手,在扣披風搭扣時,他朝面罩裡面望去,在執住馬鐙時,他故意找機會看看這張臉,親王在他混亂的記憶中沒能認出這張臉,但是他奧裡依卻有精確的記憶,自信能認出它。
可是這個音樂家遇到了勁敵;雷米竭力顯示出為他的女伴效勞是他份內的事,對奧裡依的獻殷勤流露出明顯的嫉妒。狄安娜本人呢,好像並沒有疑心到這種殷勤的原因,她支援被奧裡依看作是一個老僕人並想分擔其一部分工作的那個人,她請奧裡依讓雷米一個人去幹該乾的事。
奧裡依落到了在漫長的旅途中盼望陰天和下雨,在歇腳的時候希望吃飯的地步。
然而他的期待落空了,下雨或是出太陽都不發生影響,面罩始終留在臉上,至於吃飯,年輕女人總是分開在另外一個房間裡吃。
奧裡依明白了,如果說他沒認出來,那麼他倒是被認出來了,他試過從鎖眼裡張望,但是夫人永遠不轉身把背對著門;他試過從視窗張望,但是發現窗前掛著厚實的窗簾,或者,如果沒有窗簾的話,也掛著兩個旅人的披風。
盤問也好,行賄的嘗試也好,在雷米身上都沒有奏效;這個僕人聲稱這是他女主人的意願,因此也是他的意願。
“這麼說,所有這些預防措施都是對付我一個人的?”奧裡依問。
“不,對付所有的人。”
“但是,德·安茹公爵先生就看見過她,那會兒她並沒有藏藏掖掖呀。”
“偶然,純粹是偶然,”雷米回答,“而且正因為我的女主人無意中被德·安茹公爵先生看見了,她才這麼處處小心,不讓任何人再看見。”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旅程已近終點,由於雷米和他的女主人處處小心,奧裡依的好奇心始終沒有能夠得到滿足。庇卡底已經出現在旅行者的眼前。
這三四天來,奧裡依使盡了種種手段,賠笑臉,使性子,獻殷勤,還幾乎使用了暴力,他已經開始喪失耐性,品性中的邪惡本能漸漸地佔了上風。
可以這麼說,他已經明白,在這個女人的面紗後面,藏著一樁生死攸關的秘密。
有一天,他稍稍落後一點,跟雷米走在一起,重新又想賄賂,被雷米照老規矩拒絕了。
“好吧,”奧裡依說,“總有一天要讓我見見你的女主人吧。”
“一點不錯,”雷米說,“不過得是她願意,而不是您願意的那一天。”
“可是,如果我使用暴力呢?”奧裡依說。
一道無法抑制的光芒從雷米的眼睛裡射出來。
“試試看!”他說。
奧裡依瞧見了這道光芒;他明白了這個被他當成老頭的人身上蘊藏著多麼充沛的一股力量。
他放聲笑了起來。
“我真是瘋了!”他說,“她是誰管我什麼事?她確實是德?安茹公爵先生見過的那個女人,是不是?”
“沒錯!”
“就是他告訴我要給他帶到蒂埃裡城堡去的那個女人?”
“對。”
“嗯,我知道這些就夠了,愛上她的可不是我,而是王爺,只要你們別打算逃走,別打算從我手裡跑掉……”
“您看我們的樣子像嗎?”雷米說。
“不像。”
“我們看上去一點不像,心裡也根本沒有這種打算,所以即使您不在這兒,我們也會繼續往蒂埃裡城堡去的;要是公爵想見見我們,那麼我們,我們也想見見他。”
“這樣的話,”奧裡依說,“那可是再好沒有了。”
隨後,他好像是想核實不改變路線確是雷米和他女伴的真正願望,說:
“您的女主人是否想在這兒歇一會兒?”
說著他指指路邊的一家客店。
“您知道,”雷米對他說,“我的女主人不到城裡是不停的。”
“這我看到了,”奧裡依說,“但是沒有引起注意。”
“就是這樣。”
“嗯,我可沒起過誓,我歇一會兒,你們繼續朝前走吧,我會趕上來的。”
奧裡依給雷米指了路,下馬走近店主人,店主人已經十分恭敬地迎著他走過來,像是認識他似的。
雷米趕上了狄安娜。
“他對您說些什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