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師頭顱的面板迅速龜裂,鮮血縷縷外流,他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雙手仍然緊抓住佛珠不放。
楚輕侯、蕭十三衝出,看見這種情形,心頭皆大震。
天色這時候已開始暗下,黃昏已逝。
留侯的骷髏也逐漸起了變化,迷濛中出現了肌膚,出現了眼睛、鼻子,出現了一張完整的臉龐。
大法師嘶聲在叫道:「破他的頭顱,穿我的心,流我的血……」
語聲突斷,留侯的右手已握在大法師的咽喉上,他的頭顱同時分開兩片。
楚輕侯剎那間已衝前,一劍力劈在留侯的頭顱上!
血狂奔,留侯分成兩片的頭顱欲合未合,中裂的嘴唇突然發出一聲,道:「楚輕侯,你敢破我的頭顱?」
語聲慘厲,所有人無不毛骨倒堅,大法師的頭顱同時裂開,血流披面。
楚輕侯狂呼道:「師父!」
大法師雙手不住顫抖,佛珠卻是不放,脖子上青筋蚓突,竟然迫開了留侯的右手,喝一聲:「快——」
「師父——」楚輕侯呼聲中閉上了眼睛,劍一長,從大法師後心刺入,前心穿出,直插入留侯的體內。
大法師的血順著劍鋒奔流,流入留侯的體內,燈光下,那些血竟然是淡金色。
留侯即時發出了嘶聲裂肺,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眼看要閉合的兩邊頭顱突然中止,俊美的臉龐開始龜裂,蛛網般裂開、剝落,化作一撮撮灰塵,白骨骷髏又重現。
大法師再喝一聲:「火!」
火字才出口,他的頭顱便「波」的在留侯的手下破碎,可是他抓著佛珠的手,卻仍然緊握不放。
火龍寨的武士迅速將火把、燈籠燃著,拋向大法師與留侯,一個個都不由熱淚盈眶。
留侯繼續在嗥叫,在掙扎,一聲比一聲慘厲,大法師的一雙手亦被他捏碎,但那串佛珠卻已深陷入他的骨骼內,那柄龍泉劍,更將他與大法師緊連在一起,任他怎樣也掙扎不開。
那個骷髏頭亦開始蛛網般碎裂,一片片落在火海中,每落下一片就激起了一團碧綠色的火焰,鮮血亦隨著落下,這一次,卻使火焰燒得更猛烈,更輝煌。
楚輕侯跪倒地上,淚已經流下,火龍寨的武士不少亦跪倒。
蕭十三木立在楚輕侯身旁,淚眼模糊,沈宇亦不由自主跪下去,看著在火中灰飛煙滅的大法師,他們都不由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長夜終於降臨,風吹更急,火焰在急風中越燒越猛烈,留侯的嗥叫聲也終於沉滅。
烈火繼續燃燒,兩個時辰之後才熄滅,只留下一串佛珠,一柄龍泉劍,冷月下閃動著寒芒。
蕭十三拾起那串佛珠,才離開那堆灰燼,佛珠便一顆顆無聲的粉碎。
龍泉劍沒有碎,楚輕侯拔出這柄劍的時候,眼淚不禁又落,滴碎地上。
「我這是在作夢?」蕭十三看著粉層般飛揚的珠碎,竟然說出了這句話,然後苦笑起來。
每一個人何嘗不是都有作夢的感覺,只是這樣的夢,一個也已嫌太多。
留侯已經灰飛煙滅,夢也好,事實也好,事情到這個地步,是不是也該了斷。
每一個人都是這樣想,在傷感之餘,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楚輕侯也不例外。
沒有雪,風也沒有昨夜的寒冷,明月一輪,斜掛在天空。
楚輕侯與蕭紅葉走在楓林之旁,走在明月下。
在留侯灰飛煙滅的同時,蕭紅葉已經清醒,真真正正的清醒,完全與常人無異。
楚輕侯也看得出,他原是擔心紅葉清醒之後,又是白痴一般,到看見紅葉,才放下心來。
「那就像是作夢。」紅葉也是這樣說,對於迷失本性時的一切,她似乎已全無印象。
楚輕侯也沒有對她說,只因為他知道紅葉既然不清楚,還是讓她不清楚的好。
走過了楓林,走上了一個小山坡,風大了一些,月光看來卻是更加明亮。
紅葉停下了腳步,忽然問道:「大法師是不是已經與留侯同歸於盡了?」
楚輕侯無言點點頭。
「這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紅葉嘆息。
「嗯!」楚輕侯更加感慨。
紅葉接又問道:「大法師死了,那以後再有同樣的事發生,怎麼是好?」
楚輕侯搖頭道:「不會再有同樣的事發生的了。」接著一笑。
這一笑有些苦澀,說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