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姑娘,可得讓她一輩子豐衣足食,不然的話,讓她離開自家人,那不是行善,而是殘酷。他想到了自己的四個孩子——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想到了表兄妹之間會相愛等等。但他剛審言慎語地述說起自己的意見,諾里斯太太便打斷了他,對他的理由,不管是說出的還是沒說出的,都一一給予反駁。
“親愛的托馬斯爵士,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也很讚賞你的想法,真是既慷慨又周全,完全符合你一貫的為人。總的說來,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要是領養一個孩子,就得儘量把她撫養好。我敢說,在這件事情上,我決不會拒不竭盡我的微薄之力。我自己沒有孩子,遇到我能幫點小忙的地方,我不幫助自己妹妹的孩子,還能幫助誰呢?我看諾里斯先生真是太——不過,你知道,我這個人話不多,不愛自我表白。我們不要因為一點小小的顧慮,就嚇得不敢做好事了。讓一個女孩受受教育,把她體面地引進社交界,十有八九她會有辦法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用不著別人再來負擔她。我敢說,托馬斯爵士,我們的外甥女,至少是你的外甥女,在這個環境里長大肯定會有許多好處。我不是說她會出落得像兩位表姐一樣漂亮。我敢說她不會那麼漂亮。不過,在這麼有利的條件下,給引薦到這個地區的社交界,她完全有可能找到一個體麵人家。你在顧慮你的兩個兒子——可你難道不知道,他們會像兄妹一樣在一起長大,而你顧慮的那種事決不會發生嗎?從道德上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從沒聽說有這樣的事。其實,這倒是預防他們之間結親的惟一穩妥的辦法。假使她是個漂亮姑娘,七年後讓湯姆或埃德蒙第一次遇見,那說不定就麻煩了。一想到居然會讓她住在那麼遠的地方,生活在貧困和無人疼愛的環境中,那兩個天性敦厚的好孩子哪個都可能愛上她。可是,如果從現在起就讓她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哪怕她美如天仙,她對他們充其量不過是個妹妹而已。”
“你的話很有道理,”托馬斯爵士答道,“我決不是無端找些理由來阻撓一個非常適合雙方境況的計劃。我只是想說,不能輕率從事,而要把事情辦得讓普萊斯太太真正有所受益,我們自己也覺得問心無愧,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沒有一個體麵人家的子弟像你樂觀估計的那樣願意娶她,我們就必須確保,或者認為我們有義務確保她過著一個有身份女人的生活。”
“我完全理解你,”諾里斯太太嚷道,“你真是慷慨大方,對人體貼入微,我想我們在這一點上決不會有什麼分歧。你很清楚,只要對我愛的人有好處,凡是我辦得到的,我總是願意盡心盡力。雖然我對這孩子的感情達不到對你親愛的孩子們的感情的百分之一,而且也決沒有像看待你的孩子們那樣把她看做我自己的孩子,但是,我要是放手不去管她,我就會痛恨我自己。難道她不是我妹妹生的嗎?只要我能給她一點麵包吃,我怎麼能忍心眼看著她捱餓呢?親愛的托馬斯爵士,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還有一副熱心腸;我雖然家裡窮,但寧肯自己省吃儉用,也不做那小氣事。因此,如果你不反對,我明天就給我那可憐的妹妹寫信,向她提出這個建議。等事情一談妥,我就負責把那孩子接到曼斯菲爾德,你就不用操心啦。至於我自己操點心,你知道我是從不在乎的。我打發南妮專程去一趟倫敦,她可以住在她堂哥的馬具店裡,叫那孩子去那兒找她。那孩子從樸次茅斯到倫敦並不難,只須把她送上驛車,託個信得過的同路人關照一下就行了。我想總會有個名聲好的生意人的太太或別的什麼人要到倫敦來。”
托馬斯爵士沒有發表什麼反對意見,只是認為南妮的堂哥不是個可靠的人。因此,他們決定換一個較為體面,卻不怎麼省錢的迎接辦法。就這樣,一切算是安排妥當,大家已在為這大慈大悲的籌劃而沾沾自喜了。嚴格說來,各人心滿意足的程度是有所不同的,最後也就有了這樣的區分:托馬斯爵士完全打定了主意,要做這個挑選出來的孩子的真正而永久的撫養人,而諾里斯太太卻絲毫不想為撫養孩子破費分文。就跑腿、賣嘴皮和出主意而言,她還真是大慈大悲,沒人比她更會教別人大方。可是,她不光愛指揮別人,還同樣愛錢;她懂得怎樣花朋友的錢,也同樣懂得怎樣省自己的錢。她當然總盼望能找個有錢人家,不想嫁了個收入不怎麼多的丈夫,因此,從一開始就覺得必須厲行節約。起初只是出於審慎的考慮,不久就成了自覺的行動,這都是為了滿足一種需求,後來因為沒有兒女,竟未曾出現這種需求。諾里斯太太若是有兒有女要撫養,可能就攢不下錢;但是,省了這份操心之後,她反倒可以無妨無礙地去攢錢,使那筆從未花完的收入年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