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信嗎?」
千尋沒有回答,把明信片撕破丟到垃圾桶裡去。
「這樣好嗎?」
「就算去參加同學會,也只是聽那群像豬肉原料的傢伙們自吹自擂或大吐苦水而已。」
「乾脆直接說豬就好了……是這樣嗎?」
「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了。」
十幾年後的自己在做些什麼呢?有點難以想象。況且,自己什麼時候才會變成大人呢?連這個都有疑問。
「而且有我不想見到的人。」
千尋咕嚕咕嚕地灌著啤酒。
「以前的男朋友嗎?」
原本只是開玩笑,但千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立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將啤酒一飲而盡。
「然後呢?神田有什麼事?不是想要我安慰你嗎?」
「……我今天不想吐槽了。」
「你居然想上(注:與吐槽日文音同)老師?真是下流啊!」
「其實老師的存在就是種鼓勵呢。會讓人覺得隨隨便便也能活得下去。」
「反正說到神田,一定不離青山、三鷹,還有上井草吧?」
從冰箱裡拿出啤酒的千尋背影,雖然仍是一副嫌麻煩的樣子,但她所說的話全都正中下懷,空太打從心底感到驚訝。
「你這種個性很吃虧啊。完全被別人的事影響,被耍得團團轉,情緒也跟著起起伏伏,搞到晚上也睡不著。你是不是笨蛋啊?」
回到座位上,千尋開啟了啤酒。不能浪費噴出來的泡沫,於是她馬上把嘴湊了上去。
「老師,你是跟我有仇嗎?欺負我讓你覺得很快樂嗎?」
「還好啊。」
那可真是蠻橫不講理的回答。空太剛剛真是莫名其妙被痛罵了一頓。
「啊,對了對了,這個拿給真白。」
千尋把放在桌上的信封推了出來。對方遞出來的不管是什麼東西都會收下!這就是空太的壞習慣。
那是個紅藍鑲邊的信封。來自國外的信件,以英文寫著住址與姓名。空太覺得第一次拿在手上的國際郵件很稀奇,於是自然地翻過來看。
上頭有寄信人的姓名。
大概讀做亞岱爾•;愛因茲渥司吧。
「這是男人的名字吧?」
空太忍不住以認真的眼神看著千尋。
「不要露出那種恐怖的表情。少年的嫉妒心會被看穿喔。」
「我、我又沒有……」
這個人到底跟真白是什麼關係呢?外表是……?年齡是……?是做什麼的呢……?還有,信裡面又寫了什麼內容呢?實在很令人在意。
「哎啊,真是湊巧。」
還以為是什麼事,空太一看,發現真白出現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今天也在畫連載漫畫的草稿吧?即使離開書桌,集中力也沒中斷,而且帶著有些緊張的氣氛,說不定是因為草稿進行得不太順利。
真白瞥了空太與千尋一眼,然後開啟廚房的櫃子,開始在裡頭東翻西找。找到杯麵後,用雙手慎重地捧著走到空太面前。
「幫我。」
空太沒有抱怨就幫真白準備杯麵。在三分鐘的等待期間,把千尋交待給他的信拿給真白。
真白看來完全沒有猶豫,面無表情地撕開信封,從裡面拿出信紙.雖然知道這樣不太好,但空太還是用餘光瞄了一下。因為是用英文書寫,所以也沒辦法知道內容寫些什麼。
從面無表情的真白臉上也看不出個端倪。
等她讀完之前的沉默令人呼吸困難。結果,空太終究沒有等到最後就發問。
「這個人是誰?」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特別的人。」
這麼一句話就讓空太的心臟用力跳動了一下,然後又很快變為揪心的痛楚,控制著空太的靈魂。
其他的煩惱被突然來襲的海嘯吞沒,沉入海底。不管是七海的事、仁的事、美咲的事,全部都被淹沒。
腦中完全被真白佔據,甚至連用開玩笑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從容都沒了。空太為了尋求救贖,繼續問道:
「特別指的是……」
他已經快不行了。
真白抬起頭來凝視著空太。
「喜歡的人。」
腦中響起乾澀的聲音、冰裂開的聲音。視線突然變得雪白而模糊,連自己正看著哪裡都不知道。
特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