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冰
冷,冷到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她出不了聲、睜不開眼、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腦海裡反反覆覆迴盪著
的那一句,宛若春風剪過嫩柳的話。
不雅?呵,當年跌得灰頭上臉走不雅,那今日暴斃樹下呢?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感到有一抹冰涼的
東西滑入她的口中,順著喉嚨往下流淌的時候,她又漸漸感受到午後陽光的溫度,聽到落葉的沙沙聲;
她動動手指,有些吃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陽光下一個曼妙的身影。
那個人穿著一身金色的綢錦,頭上戴著明晃晃的髮飾,臉若桃花、笑比芙蓉,她正看著躺在床榻上
的她,手裡拿著個青色的瓷瓶,嘴角帶著一抹嬌俏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醒了?”
走秦瑤!寧錦微微皺了眉頭,揪緊身下的衣服,這個女人三個月前還病得奄奄一息,請來的宮中御
醫說是被人下了毒,那時候她臉色蒼白,躺在墨雲曄的懷裡像是隨時會死去一樣,只是隔了短短的三個
月,她居然已經又光彩照人了,虧墨雲曄當時還氣急敗壞地在她身上下了同樣的毒,只為了讓她交出解
藥;可是,毒本來就不是她下的,她哪裡來的解藥呢?
她撐起身子問她:“你想幹什麼?”
秦瑤輕輕地笑,眼底流光溢彩,她說:“剛剛給你喝的是這個月的解藥,王爺捎我來送下個月的解藥。”
“多謝。”
秦瑤的眼裡劃過一絲譏誚,手一揚,那瓷瓶就從她的指縫裡面跌落下去,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依
稀可見那裡面還是溼潤一片的,似乎本來還盛著幾許藥汁,就這麼被灑落在地上,寧錦瞪大了眼,她卻
笑道。“寧錦小姐,王爺命我把下個月的解藥一併給你,下月他忙於籌備我們的大婚,無暇顧及你,可
惜……”
大婚!寧錦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馬上就舒展開了,只剩下眼角一抹苦澀漸漸暈染開來,他是該大
婚了,先建功立業,後娶妻生子,這本就是正確的路徑,而她這個建功立業前的夫人,本來就只是塊踏
腳石吧!只是他有沒有想過,他的準夫人灑了的藥,不只斷送她的命,還包括他的骨肉呢?
秦瑤轉過身,輕輕繞過了床榻,笑道:“寧錦小姐,真是對不住。”
寧錦已經沒有力氣和她爭執,輕輕搖了搖頭道:“沒關係。”
“寧錦小姐果然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
“多謝。”
“那秦瑤告辭。”她宛若勝利者一般,最後瞥了她一眼,眼角一抹亮光閃了閃,明明走遠了,卻又
忽然回過頭,輕輕一笑道:“對了,我還未及感謝你,若不是你這試藥的,我身上的毒到最後還是得用我
自己的解藥,那可就不像話了點!呵呵,秦瑤拜謝寧錦小姐大恩。”
一句話,讓寧錦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是呆呆看著秦瑤一步三搖曳地消失在冷院的盡頭,視野
襯著午後的陽光昏黃一片。心在這一刻徹徹底底涼了,幾年的相思意碎成了粉末。
下毒的,是她秦瑤自己:解毒試藥的,卻是她寧錦,還真是完滿。
寧錦這王妃其實不算被廢,墨雲曄對外稱的是王妃久病在府上。
“王妃,您一定會好好的!”醜僕寧臣每每如是說。
彼時寧錦正努力地撕開床邊的軟布條,試著下地走路,一步、兩步、三步,她走得大汗淋漓、氣喘
吁吁,可離離開這個破敗的清雅院總是差那麼幾步距離;陽光正好,照得她有些暈眩,她眼裡看見的東
西都帶了點光暈,身子骨又犯起了懶,最末的幾步走得有些踉蹌。
寧臣看不下去,趕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寧錦,言語問帶了幾絲腧規的責備,“王妃,您這是何苦,
有什麼地方想去,屬下抱您去。”
她輕道:“還有十天就是他大婚。”
寧臣微微變了臉色,“王妃,您不要難過……”
寧錦笑了笑,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掙開寧臣的扶持,把心一橫,咬著牙一步步往前走;三月芳菲
的毒就是這樣子,哪怕每月都喝解藥,它還是會讓人四肢漸漸殘廢,她已經中毒三個月了,走路當真是
越來越困難,不過十幾丈,她還是有這耐心的。
“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