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高忽低在各說各的,但陳酒大致已經聽明白了他們急切想表達的意思。
然而對於此事她只能表示遺憾,飯已成粥,再想改變什麼也是徒勞的。
陳酒思酌著說道:“我也只能給你們炒幾個菜催催胃口了。”說完這話。陳酒以目光把江潮從人堆裡挑出來。一同向廚屋內走去,隨口又問了一句:“怎麼逢著你們幾個遭罪了,其他人呢?”
“大人召喚,我們這幾個離得近的當然來得最快。哪知道輪上這種事。”江潮算是這幾個侍衛裡頭跟在林杉身邊最久的一個。但一想到自己與另外幾個兄弟剛才的遭遇。他臉上也禁不住現出慼慼然意味。
陳酒忍不住想笑,讓林杉下廚房,沒有釀成災禍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收斂儀容。陳酒又問道:“他自己卻先走了?”
江潮目色微動,反問道:“他不是去找你來了麼?”
陳酒已走到灶臺旁,正要伸手掀鍋蓋,準備旁觀一下鐵鍋裡的“慘狀”,她聞言又滯住了手,側目說道:“我沒看見他。”她當然不會說自己把自己緊緊關在屋子裡的原因了。
江潮心裡正微生詫異,未及再言,他與陳酒就都聽見了外頭傳來的那個熟悉聲音。
親手熬煮了一鍋被他的下屬貶為豬食的林杉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或許他有神化的本事,老遠就聽見了下屬在說他的壞話,所以他必須回來略作訓話。
“吃香喝辣慣了,就忘了糠餅的滋味了?如果把你們從後方挪到前方,是不是隻要斷了你們的糧食,就可以消抹你們了?”林杉說話的語氣少有的充斥著強烈的命令口吻,“半滴粥汁都不許剩!否則過幾天你們全都回京都待著去!”
他說這話,若是外人聽著,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若是回到京都,一枚銅錢都可以發揮其最大、最豐富的購買力。比起這偏僻小鎮,京都就是人間仙境,各種物資應有盡有。就憑這幾個現在看著無比可憐的侍衛各自實際積攢的資本,在皇城莫說吃香喝辣,雞鴨魚肉用臉盆盛上桌也是耗得起幾年的。
送他們回京都,不是求之不得的事麼?
怎麼林杉的語氣裡彷彿有懲罰的意味?
不過,不管此時現場有沒有誰聽不懂這話,至少很快就有人用行動側面證明了林杉的懲戒是多麼具有份量。
“大人,屬下忽然想念糠餅的味道,能不能拿這碗粥跟您換換?”一個侍衛忐忑著眼色忍不住問道。
“我現在能上哪兒替你找糠餅?”林杉明顯語氣不善,“記住,挑嘴是你們的大忌。”…
沒有人再敢出聲爭取什麼緩和機會了,屋外漸漸傳來輕微的啜粥聲。
林杉則是走進灶屋裡來,似乎準備開啟櫥櫃拿碗,看見陳酒也在廚屋裡,他略微怔神,然後臉上神情一緩,含笑說道:“你也在,順便嚐嚐我的手藝。”
江潮側過頭去,不自禁地扯了扯嘴角。
陳酒掀開了鍋蓋,然後就看見鍋裡無法以美好詞彙形容的物質,就算不親自嘗一口,她也不難想象那物質有著何種“奇妙”的滋味。
身畔飄來淡淡的皂莢溼氣,陳酒下意識地側目,然後她才注意到,林杉剛才離開廚屋後沒有去找她的原因,原來是去了沐浴房。他身上那套沾了柴煙氣和點滴血腥味的衣袍已經替換掉,此時套在身上的是一件顏色相近的青布袍,難怪他剛走進來時她沒有看出來。
林杉的頭髮鬆散攏在腦後,直到他走近陳酒的身邊。陳酒才看清他額角有一縷溼發垂墜下來,尾子上還在滴滴答答不停滑落水滴。
“怎麼又在夜裡洗頭髮?明兒又該頭疼了。”陳酒放下鍋蓋,就伸手往袖攏裡掏,想要取出手帕替他擦頭髮,不料卻掏了個空,她臉上神色不禁微愣。
林杉注意到了她的這個舉動,微笑說道:“你的手帕被我撿走了。”
這本來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但不知怎的,此時陳酒望著林杉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再聽他說完這句話。不知不覺臉頰又微微熱了起來。
廚屋空間有限。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能很快傳遍每個角落,連話中所含的語氣也絲毫未損。站在一旁的江潮已經意識到屋內的氛圍有些不對,輕手輕腳慢慢就退出去了。
剛才他在外面聽那幾個捧碗下屬的抱怨時,還片段聽到了一些關於廚屋裡林杉與陳酒之間發生的事情。
看見江潮自覺退走。林杉心裡暗自一笑。由他去了。然後迴轉目光看著陳酒說道:“剛剛收到的信報,北大營有一批軍資可以驗收,明天我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