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斂滿溫柔的眼眸,而是他此時實在是太累了。只有在生命虧損得這麼嚴重時,人才會清晰的感覺到,只是想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都是那麼費力,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之前駱青與柳生走到車門口時,他其實就已經醒了,但負責另外兩車上傷員治療工作的那位郎中說的話。他覺得一點也沒錯。現在他絲毫不想花力氣在說話這件事上,哪怕迫切希望見他一面的,是無比忠心與信任他的那兩個得力下屬,現在的他也打不起精神去招呼。
也不知道廖世那怪老頭給自己用了什麼奇怪的藥,身上的傷是沒有再感覺有多痛了,但是整個人宛如漂浮在雲間,已經分不清楚肢體與五官會這麼反應遲鈍,到底是因為身體太虛弱,還是被藥物控制了的緣故。
那天剛剛被京都府趕來救火的官兵抬出小院時,他雖然神智混沌。但周身各處創傷傳來的痛苦,讓他至少還能清晰認識到,自己還活著。然而現在他的自我感覺,倒真有些像肉ti已死、魂魄飄懸於半空中了。
攢了點力氣。抬手搭上九孃的手腕,林杉聲音微弱的開口:“酒兒……放心吧……”
雖然他說著安慰別人的話,但那個被安慰的人卻像是絲毫受用不到,並且驚怕的心緒更加起伏難定了。
九娘見林杉的手伸過來,自己也連忙探出手,握住了那有些失了後繼力。將要垂落的蒼白的手,緊緊攢著。待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已經變了調兒:“三郎……你……你終於醒了。”
她怎麼能不擔心呢?林杉的話,只會令她更擔心!
密閉性相比於另外兩輛馬車,已經近乎一座囚牢的馬車上,還架有一墩極小的炭爐,裡面燃的都是極為貴重的竹炭,火光弱,幾近無煙無味,用以馬車內供暖。
因為林杉後背的燙傷過重,沒有面板保護的袒露面積太大,所以他身上只能穿一件極輕且薄的絲衣,不能給傷處造成壓迫,同時還要保持很好的透氣能力。此時的時節,尚未真正入夏,深夜裡還是會讓人感覺到些許涼意,而林杉身體虛弱,血行匱乏,更是要注意,即便是春末的餘寒,也是絲毫經受不起了。
小炭爐上,還溫著一盅清湯。見林杉醒了,那御醫用竹勺舀了半盞熱湯,端在手心,挪近林杉身前,溫言說道:“林大人,你這一覺睡去,就是一天一夜過了,即便是健康的人,這麼睡也得把腸胃耗枯了,你先喝些熱湯潤一潤吧。”
林杉看著御醫用更小一些的竹匙挑了些湯汁遞來,他動了動嘴唇,並不先飲湯,只是聲音不太連貫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廖世他……是不是給我用了什麼特別的藥?”
“這……”御醫捏著勺柄的手移至半空中時,不由得滯了滯,“林大人何出此言……”
即便林杉此時勉強說話,只能斷斷續續發出聲音,再是沒什麼精神在語調口吻中顯出絲毫情緒了,但這御醫還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太善意的感覺。
“沒什麼。”林杉啟唇,嚥下御醫遞來的半勺熱湯,平息嚥下後,又說道:“前幾天我還能提筆寫字,怎麼離京後……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覺得沒有了……”
他的話音剛落定,扶著他的九娘就又落下眼淚來。她心裡所思,只當是他的傷情開始變得嚴重,但當著他的面,她不想將這種擔憂表露分毫。然而表面上她越想壓抑著,心裡就被綁得愈緊,彷彿連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來。
待聽完林杉後頭說的話,御醫才又稍微鬆了口氣。他為自己會錯了林杉話裡的意思而自責了一下,同時又暗暗想道:這位大人的心思,好難理解。
指間捏著勺柄喂林杉飲湯的動作未停,御醫略想了想後,緩言回覆道:“廖藥師必然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就連這盅湯,也是他特意提醒過的,藥效以及每次的飲用量,都說得很詳細。他絲毫不避諱,說這種湯只讓你趕路時用來吊著氣命,等到了休養的地點,就立即撤了。”
聽完御醫地描述,林杉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他似乎是想釋以微笑,但因為身體的虛弱,這絲笑表現出來時,並不如何生動。
九娘心裡本來就壓抑著憂慮,一聽御醫說這話,愈發擔心得厲害,忍不住說道:“既然廖藥師都這麼說了,為什麼你還能說不礙事?”
御醫臉上現出為難神情,遲疑著道:“但…不礙事也是廖藥師說的,我只是轉述他的話。”他這話說罷,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林杉。
九娘不禁愣了下神。
藥師之名,是從前朝皇廷中傳出的,同時還有緊隨“起死回生”美譽而傳出的“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