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
少年仰起臉轉過來,大聲喊道。
與那頎長人影模糊的臉孔不同,蜷在地上的少年雖然身形模糊在了一片暗紅顏‘色’中,但他的臉孔輪廓在夜‘色’雨幕中卻能非常清晰的印入岑遲眼中,那睜大的雙瞳嵌在慘白的面龐上,黝黑的瞳孔彷彿開啟了地域的通道。
“師哥……”岑遲忍不住顫聲喚道。那個頎長人影冰冷的聲音以及他握著的尖刀,令岑遲直‘欲’立即轉身逃走,但當他看清拖住那頎長人影步履的竟是二師兄林杉,看見二師兄倒在血泊中,他頓時又覺得,自己的雙‘腿’僵硬了。…
“走!”少年再次喊了那個字,合著血沫嗆出喉口,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蒼白,“不走等死啊!”
站在山路石階上的岑遲,望著眼前那一幕,心緒驚恐至極。他沒有轉身,但總算能控制雙‘腿’後退一步,卻不料這一步踏入了深淵。
“師……”岑遲壓抑著嗓音嘶吼,猛然自夢魘中驚醒,旋即就感覺到四肢百骸被痛苦填塞,‘激’得他的手腳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但幸好自己現在已從那幾可摧殘心魂的夢境中掙脫出來。
雖然明知道是夢,可在剛剛睜開眼夢醒之時,岑遲的心裡竟隱有劫後餘生的感觸。他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不慎牽動肋下斷骨處傷痛,禁不住悶哼一聲。
身體上的痛苦很快使他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他臉上又浮現一絲苦笑。
如此折騰,有時放空了心神想一想,還真是件無趣至極、徒增傷痛的事情。
一旁趴在桌面上打盹的中年道人方無聽見‘床’那邊傳來的響動聲,坐直身體側目看過去,有些驚訝地道:“這麼快就醒了?”
在說著話的同時,方無已自桌邊起身,走到‘床’沿坐下,然後扣著岑遲的手腕診看片刻,隨後又道:“小命得保,但至少要臥‘床’休養五天,才能活動手腳 。”
“五天?”岑遲忽然想起一事,掙扎著要坐起。
方無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急聲道:“別掙了,斷的肋骨才剛接回去,如果不注意休養,恐怕會造成隱疾。”
岑遲無聲嘆了口氣,他也已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糟糕透頂。之前在夢境中時,他雖然總覺得自己的雙腳不在實地,身體如遊魂漂浮,但那時隨著神智的飄虛,渾身傷痛倒也虛化朦朧起來,不似現在醒來時這樣真實且劇烈,‘激’得他裡衣盡被汗溼。
方無將岑遲的手放回棉被裡,然後看著他慢慢說道:“何苦如此折騰,我本以為,茶棚裡的事情過後,你便放下了殺念。”
“為了避免高潛從你那兒看出端倪,以便我在客棧裡繼續行事,之前離開茶館那會兒我必須騙過你。老道,如果你生氣了,儘管罵我吧。”對於此事,岑遲本想對方無抱以歉意笑容,然而此時他渾身各處無不痛苦,實在笑不出來。頓聲片刻將呼吸調勻,他蹙著眉又道:“你剛才給我吃的那種紅‘色’小‘藥’丸還有嗎?”
方無微微一愣,旋即搖頭道:“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怎會隨身帶得太多?就兩份,你吐了一份,吃了一份,便沒有了。”
“救急啊。”岑遲盯著方無的臉,顯然他在質疑道人的回答,“你信不信,一個本可以活命的人,卻可以不流一滴血,活活被痛死?”
方無扯了扯嘴角,忽然道:“像《刑房百日誌》這種牢獄手札,你還是少看為妙,以免會胡思‘亂’想。”
岑遲淡淡地道:“若非那書是你的珍藏,我還不屑一顧呢。”
“收藏也是無奈之舉,像此類前朝遺留的**,恐怕現世即會被焚。”方無‘摸’須灑然說道,“這種用囚徒鮮血生命換得的經驗之書,雖然一字一句的記載過於兇殘,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以《刑房百日誌》裡的那種手段進行‘逼’供,恐怕就是石人也得開口了。原作者那種變態才智,今朝也再難得見。”…
岑遲面無表情地道:“如果你不肯拿出那種紅‘色’小‘藥’丸,也許今後你會失掉一個能與你同聊那變態作者的朋友。”
“但是你現在需要休息。”方無收起了漫談的心緒,臉‘色’沉著起來,“那種‘藥’能‘激’發人的體力潛能,你服用後會覺得‘精’神振奮,可卻不知,那‘藥’力的作用就是在燃燒人的元氣。你本就失血過多,哪還經得起這般煎熬?”
“你覺得我現在能休息得穩妥?”雖然岑遲知道,方無說那番話也是為他著想,但身體上的痛苦給他的感受更加直接,挫磨了他的耐心。咬牙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