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
事實也確是如此,直至今天,林杉才對陳酒承認了自己的情感歸宿。
林杉的那些個屬下里,也有幾個眼明心細的,看出了他們的林大人與酒姐之間終於快要發生點什麼了。
總之,當居所裡的雜務都整理妥當,在離開這裡的前一晚,所有人都潛意識裡達成一種默契,將林杉小憩的那間屋子完整的留給了陳酒。
可怪異的是,林杉對此其實毫不知情。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淡,林杉休息的這間屋子卻變得更加安靜,居所裡的‘侍’衛婢‘女’們似乎都不知所蹤,陳酒忽然想到了那對紅燭,便很快明白過來,這似乎是大家夥兒有意為之。
然而她雖然感覺自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援,內心深處也正有一股情愫蠢蠢‘欲’動,然而衣袖中她的雙手幾經握緊又放鬆,卻遲遲做不下決定。
在未經他允許的前提下,為他生一個孩子?
這事倘若擱在別的男人身上,幾乎會不假思索地點頭吧?
但如果事涉眼前這個男人,陳酒的心緒頓時就搖擺不定起來。雖說他已經言明一個承諾,但此事具體說來只算八字開了一撇,還未過他師‘門’那一關,這事兒便還有一半飄虛著。
此時若有什麼事情能叫他連這已經落實的一撇掀了,便極有可能,正是這紅燭燃起時造就的結果。
可……如果冒險一試,或許不會真的‘激’怒他。
或許事後他真的會惱了,但若是冒著這風險,最終能為他誕下血脈,即便沒有了名分,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如果強來可行,自己等了這麼多年,又算什麼?
一時間,陳酒心裡只覺得五味雜陳,辨不明是喜是惱,分不清焦慮酸澀。吳擇代廖世贈予的那對紅燭,陳酒並未隨身攜帶,否則此時她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不假思索地點亮燭火。
雖然久久凝望眼前這安然熟睡的男人,她有些心動了,但她其實更盼望著此事能以另一種方式開始。
身為‘女’子,也許是天‘性’使然吧,總希望自己被心愛的男子擁抱呵護得多些,而不是總要自己去追逐。
陳酒眼中神采閃爍了一下,終是沒有起身去取那一對紅燭,而是再次伏低了頭,輕輕拈起林杉的一邊袖擺鋪開在躺椅的邊沿,然後垂下臉枕了上去。
“三郎,如果我真這麼做了,你會惱我嗎?”頭枕衣袖,嗅著淡淡皂莢與傷‘藥’的氣息,陳酒喃喃低語。
依然得不到他的回覆,耳畔只有他均勻綿和的呼吸聲。
其實有這種方式的陪伴也‘挺’好的。
然而此時就連離林杉最近的陳酒也不可知曉,林杉表面上深眠得如此安寧,實則‘精’神世界正處在一片晦暗之中。
大荒山寧靜的夜空繁星點點,這些往日裡在小師弟說來是會悄然眨眼的蒼穹‘精’靈,在今夜彷彿被冰霜凍結成死寂,失去了生氣,唯有渲染了寒涼的淡淡光輝,照出了草廬屋舍的輪廓。
…4877+dsuaahhh+48611……》
1006、魘
這夢魘,又來了!
看清眼前朦朧卻又熟悉的景物環境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林杉,心又開始陣陣收緊。屬於岑遲的那個夢,同樣也屬於他。
只是在岑遲的夢境中,有著擺脫不掉的雨霧,模糊而‘潮’溼了山上一切的景象輪廓。而在林杉的夢境裡,沒有雨,只有似乎比天降之雨更顯寒涼的‘露’水。大荒山上有多少草葉子,便淋漓了多少這種溼寒水汽。
二十多年前,那個血灑草廬的夜晚,對岑遲而言,是無法消抹以至於改變了心‘性’的童年‘陰’影。而對於林杉,那晚的遭遇,何嘗不是年少時在內心深處蝕出一個窟窿般的傷痛!
那夜的慘痛承受,在事後化作夢魘,殘留在他的記憶裡。雖然時隔二十餘年,這夢魘極少叨擾他的睡眠,可只要他在夢中重新體會一次,那種跌入冰窖、痛到麻木的感受便會重新深刻起來。
大荒山草深‘露’重的山路上,青衫少年慌不擇路地狂奔。
少年的棉布衣衫下襬已經被路遇的荊條劃破十數道裂口,棉布翻開了棉線,‘露’出內裡貼身穿著的中衣,緊接著也被荊棘掛破。
直至尖刺劃破面板,細小血珠子滲在素‘色’中衣上,少年依然絲毫不顧己身,如此瘋也似的在夜幕下的山路上疾奔,不是為了躲避什麼野獸,而是為了追上前方那個頎長背影。
然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