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見他不咳了,心下稍安,連忙站起身,將‘床’頭堆疊備用的那套枕被挪過來,壘在他背後,讓他靠坐得舒服些。
平息了咳意的林杉沒有向吳擇問詢自己的突發病症,也沒有想說安慰陳酒的話,他只是側目看向室內那幾名始終保持三步禮敬距離的‘侍’衛,微微氣喘著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林杉的近衛,無論新舊,大多都很快養成了一種能對時間掌控得無比‘精’準的習慣,更何況留在屋內的這幾名‘侍’衛,都是他所倚重、故而時常留心培養的親從。為首的江‘潮’很快回稟了時辰,但剛剛回完話,他遲疑片刻,最終沒能按住內心跳躍不定的那個憂慮,聲音略低了些的提示道:“離天明不到一個時辰了,大人……是不是考慮改期出發?”
江‘潮’這話一出,稍微落後他半步並肩站立的另兩名‘侍’衛臉‘色’都變了。雖然江‘潮’所言,也是他們考慮到並認同了的建議,但他們更為清楚的是,這種建議絕對會觸犯林大人的某項原則。
不過,此時室內諸人裡頭,敢於這樣觸怒勸言者,恐怕也只有江‘潮’一人了。
就算不提三年前他以重傷之身,孤騎單行千里,連騙帶詐也要跟著林杉來到北地的那件事,在後來的三年時間裡,類似的事情他亦做過不少。為此林杉當然也動過怒、施過罰,但直至如今也沒有真把他綁了扔回京都,這或可從側面證明,林杉也許會接受他的建議。
然而事態的實際結果並沒有這麼順利。
江‘潮’的話剛說完,林杉的臉‘色’果然略微一沉,但他並未出言斥責,只是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平靜說道:“匪寨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該殺的殺,該繳的繳,都辦妥了。”江‘潮’恭聲回稟,半個字也不敢再提剛才言及的改期之事。稟事末了,他又提了一句關於出發與返回的時間記錄。
林杉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淡淡地道:“把錄事冊留下,你們便都散了。距離出發時間只剩下不到三個時辰了,你們抓緊時間休整‘精’神。”…
他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階段,江‘潮’知道,自己就算再斗膽一勸,也只會是徒勞無果。
江‘潮’只依言從懷中掏出一本薄冊子,但並沒有遞到林杉手中,只是擱在屋內桌上,然後就告辭離去。
屋內只剩下陳酒和吳擇兩人,林杉一直微微繃著的肩膀鬆緩下來,壓抑著又咳了幾聲,到了這時才向吳擇問了自己的病況。
夜裡身上忽起高熱,這算是已經見慣不怪的舊症了。
林杉自己對此倒並不如何在意,他又握了握陳酒的手,以示安慰,溫言說道:“我這只是小恙罷了,雖然來得突然,但祛得也快。倒是你,總這麼熬心傷神,對身體大為不利,我看著也擔心。”
陳酒從他略微生汗的掌心‘抽’出一隻手來,探了探他的額頭,再次確定之前的高燒果然退了,她才又輕籲一口氣,柔聲說道:“我也知道,你常常在夜裡突起熱病。但這次不同,一想到你即將要去的地方那麼遠,又是一路坎坷,連休息時間可能都無法保障充足,我怎能放心……”
“聽出來了,你也在變著法式勸我。”林杉放開了陳酒的手,眼‘色’淡漠了些,“小小風寒罷了,豈可因此改了軍令。”
坐在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解任御醫吳擇這時乾咳了一聲,為了緩和屋內有些緊張的言談氛圍,同時也是要表達自己深思熟慮過了的建議:“不若讓吳某同行一段路吧,這樣大家都能求個心安。”
林杉西行,除了居所裡全部‘女’婢不可跟隨,計劃之中也將吳擇排在外頭,大約還是跟軍機保密有關係。
徵收川西‘亂’象,從練兵之始,對京都那邊都將訊息壓得極緊。何況他這邊離北國這麼近,在起事之前,就一直擔著防範監視北**方可能意圖攪局的動作,保密工作做的更加滴水不漏,無關戰事者全部會被排除在外。
所以林杉在聽了吳擇的建議後,雖然沒有立即拒絕,但這不表示他就同意了,他只是沉‘吟’著道:“老‘藥’師走之前已經留下的足備的常用‘藥’劑,我的體質變成怎樣,他比誰都看得透析。”
這話的言外之意已然很明顯了。
“吳某的醫術與老‘藥’師的確差之甚遠,不過,吳某這次請行,其實為你治療倒是次要目的。”吳擇面‘色’不改,只是微微一笑,徐徐又道:“你是不緊張自己的身體,可你的那些下屬雖然表面上很平靜,其實心裡都壓著焦慮,我與你同行一截路,只當是給他們吃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