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啟南抿了抿嘴唇,淡淡說道:“這個我當然也知道,剛才我故意那麼說,只是想罵你。”
蕭曠也很平靜,慢慢說道:“你問我屬相。最多算是試圖向我套近乎,不算辱罵,然而這你也失敗了。”
烏啟南嘴角一顫,道:“你能不能別這麼有耐心?”
蕭曠思忖了一下,然後說道:“可我也不屬虎。”
……
……
一直以來,岑遲給人的感覺。都是那種能把事情提前準備得很周密的人,這也是北籬學派主系弟子應有的能力。
——儘管岑遲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只在大荒山師從北籬頗為短暫的時間,就被驅逐了。
不過,訝異心緒只在心中停滯了片刻。方無很快就回過神來。捉摸到岑遲話意所指,他又微微一笑,以一種不似安慰、但也並不如何認真的語調慢慢說道:“雖然我想不到你今後還會做出些什麼事來,但我尊重你的選擇。
譬如今天的事,雖然數度超出我的預想,但這也不能說成你的思想就是幼稚的。”
“不,”岑遲嘴角的嘲諷笑意又浮了上來,“我做過許多如今在我自己看來都覺得幼稚可笑的事情。我……在離開師門後的那幾年時間裡,我竟將被逐的怨恨扔到師哥頭上。所以我躲著他,但又每時每刻想著,以另一種方式在師門考核上勝過他,後來我投了相府……”
“這……”如果冷汗可以隱形的話,此時方無的額角一定已經有大滴的冷汗跌落,他也是直到現在,才得知岑遲投奔相府的原因。沉默片刻後調整好心緒,方無才平靜開口說道:“你那時是少年心性,精神上又遭逢了那麼大的刺激,會做超出常理的事情,也不足為奇。不過……史家知道你是北籬的人麼?”
岑遲蒼白的臉龐上神色數變,然後緩緩開口道:“我投了相府的最初那幾年,對身世根底做了嚴密修飾,那時他應該不知道……我也不確定那隻老狐狸是不是真的不查我,現在卻已能確定,他是知道的。我對你講過,相府支派奇人,把我師哥的手稿都竊取了,卻裝模作樣的以樞密院公務檔案的由頭將那些手稿擺在我面前,為了試探我的選擇,另外也是為了確定我學自何門。”
方無摸須說道:“嗯……那些加密手稿被你復原了,但事實上又被你打亂了順序。”
岑遲寒著臉笑了笑,淡淡道:“但不論如何,相府認定了我的來處,倘若今後我還像以前那樣漂游不定,老狐狸怕是不能留我。尋找廖世,恐怕是我最後能給相府製造的價值了。”
方無沒有再接話,只是沉吟起來,過了片刻,他側目朝一旁看去,視線定在了地上某處。
岑遲歪頭順著方無的視線看去,頓時臉色微寒。…
高潛的屍身還趴在地上,已然僵冷,地板上乾結的血漿塗了數條暗紅長痕。
聽到床上傳來動靜,方無這才將投去一旁的目光收回,緊接著他就見岑遲掙扎著似乎想起身,連忙阻止:“剛才你向我討藥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別瘋了,安生點吧!”
“躺著說話難受。”岑遲不但沒有被方無伸來的手按回床上,反而是撐著他的手艱難地坐了起來。
感受到岑遲的手指一片冰涼,渾然不似活人,此刻他精神尚可,只是借了那詭譎藥丸的藥力支撐。方無不禁擰了一下眉頭。但岑遲已經坐起來了,方無也不好再折騰他躺下,只是扶著他的肩,幫他換了個舒服些的坐姿。
之前高潛還活著時。踹在岑遲胸前的那一腳十分狠辣,岑遲肋骨斷裂便是拜其所賜。這樣沉重的傷勢,需要臥養至少五天才能恢復些行動,方無的診斷絲毫不差。
此時儘管有那奇異藥丸在體內作用,催發人體潛儲的元氣,以及麻醉了一些疼痛,但骨折之痛,不等於一般的皮肉傷痛。岑遲強撐著身體坐起來,那藥力給他帶去的舒適感受瞬間被肋下斷骨處的劇痛替代,他雖然咬牙忍過。可額頭很快就一片溼痕淋漓。
只有在一動不動的時候,那種痛苦才會漸漸又被藥力壓下去。再靈妙的藥,效力表現在人體上,還是抵不住許多限制。
閉目休息片刻,岑遲才漸漸鬆開了擰成一團的雙眉。睜開眼說道:“屍體必須儘快處理掉。”
“這我知道。”方無捲起衣袖替岑遲擦了擦額頭汗溼,然後又道:“不過,我沒有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所以我把這事託給了另一個人。”
岑遲臉上現出驚訝神色。
方無微微一笑,說道:“別多心,這個人說到底其實是蕭曠安排的。”
岑遲